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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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替他來照顧你。

    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正航希望你好好活着。

    ” 媽媽大力地點頭,面色漸漸紅潤。

    鐘無依招呼馮阿姨照顧媽媽,自己送隋唐出去。

    事已至此,無法再隐瞞,隻好一一叙述:“就像你剛剛看到的,媽媽不認得我,不認得任何人。

    自我十五歲爸爸離開後,她的記憶回複到二十五歲初與爸爸戀愛結婚的時刻,她的世界裡隻有爸爸,容不下其他人。

    ” 隋唐雙手握住她的雙肩,哽咽道:“可你是她的女兒。

    ” “女兒又怎樣呢?”鐘無依反問道,“與她的愛情相比,什麼都不重要。

    ” “可這樣對你太不公平,太殘酷了。

    ” “其實并沒有。

    師兄,她是我唯一的親人,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與我有血緣關系的人。

    隻要她活着,隻要她安好,我就覺得自己還可以活下去。

    師兄,不要告訴任何人,我不想别人可憐我。

    這是你我之間的秘密,好不好?” 在她渴望的眼神注視下,隋唐沒有辦法不點頭。

    這個外表冷漠淡然的二十七歲女子,内心中竟隐藏着如此深重的痛苦。

    十五歲同時失去爸爸媽媽,一個人撐起所有的困難和風雨,一個人堅強地向前走。

     這世間,誰可依賴? 即使鐘無依不斷祈求上天庇佑媽媽,即使鐘無依找了最好的醫生和護理人員,但這一切都沒能阻擋住媽媽離開的腳步。

     媽媽住院的第七天晚上,她的主治醫生打來電話,通知鐘無依她的心髒功能幾近衰竭,幾乎處于彌留狀态。

    鐘無依放下手頭所有的工作,長伴媽媽左右,不眠不休,希望媽媽可以醒過來。

     第二日上午,天氣非常好,是個明媚的晴天。

    秋日的陽光大片大片灑落,斜斜照進病房,投射在媽媽白皙的面龐上,泛起淡淡的光輝,安詳而聖潔。

     媽媽突然睜開了眼睛,神采奕奕,開口說話,竟那樣清晰:“無依。

    ” 聽到媽媽親口呼喚自己的名字,鐘無依流出喜悅的淚水,哽咽道:“媽媽,你記得我了。

    ” 媽媽的嘴角含着一個笑,隽永而淡雅,“無依,媽媽對不起你。

    可是,媽媽沒有辦法活在沒有正航的世界。

    你好好生活,媽媽要走了。

    ” 連在媽媽身上的所有儀器同時發出刺耳的叫聲,心電設備的屏幕上是一條長長的直線,不斷延伸。

    醫生和護士急匆匆沖入病房,進行最後的搶救。

     馮阿姨拉開鐘無依。

    她眼睜睜地看着媽媽輕合雙眼,看着醫生護士圍着媽媽做各種急救措施,心裡是空茫茫的一片。

     因為,她明了,媽媽不會再回來了。

    十二年中她唯一清醒時刻是為了與鐘無依說再見,叮囑她好好生活,僅此而已。

     鐘無依掙開馮阿姨的攙扶,一個人離開病房,穿過那條長長的走廊,走到醫院的小花園,随便在一條長椅上坐下。

     陽光是那樣好,燦爛,溫暖。

    三三兩兩的病人在家人的陪同下聊天,散步,享受陽光的照耀,分享面臨死亡的痛楚與康複的喜悅。

    相互依賴,相互扶持,彼此相依相偎。

     此時此刻,她想念嚴子越。

    她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他的存在,可是,在媽媽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她突然意識到自己需要嚴子越,需要他陪伴身邊。

     想念他的笑容,想念他的照顧,想念他的關心,想念依賴他的感覺,想念那種他在身邊自己不想現在不想未來的安全感覺。

     她拿出手機,找到嚴子越的手機号碼,開始撥号。

     即使在美國那個缤紛多彩開放瘋狂的國家生活了兩年,沈柔柔依然沒有什麼大的變化。

    略顯彎曲的長發,溫婉的笑容,粉紅色長裙,一颦一笑,溫柔而含蓄,依舊是極富大家閨秀風範的窈窕淑女一個。

     分開兩年,嚴子越再次見到沈柔柔,心情出乎意料平靜無波瀾,隻是簡簡單單擁抱一下。

    一如見到多年未曾聯絡的老朋友,态度親切而不親密,舉止親和而不親昵。

     嚴子越接過沈柔柔的行李,拉起她的手,口氣平平道:“柔柔,累了嗎?” 沈柔柔轉頭望着嚴子越的側臉,看不出一點喜悅之光,抱怨道:“子越,我發現我們之間的相處模式有問題哎。

    我們一天不見,你是這種表情,我們兩年不見,你還是這種表情。

    你難道一點都不想念我嗎?” 嚴子越不理會她的抱怨,權當是小女孩在撒嬌,敷衍道:“想念,我怎麼會不想念你呢。

    好了,你累了,我們先去餐廳吃點東西,然後送你回家。

    ” 自說自話,主觀認定,從來不詢問我的意見。

    沈柔柔在心裡不斷抱怨,哼,讨厭的嚴子越,明明隻比我大三四歲,每次見面都把我當作小孩子,老氣橫秋,就像爸爸一樣。

    哼,我是找你做男朋友,不是找另一個爸爸。

    天上的各路神仙,快來救救我吧,讓我早一點擺脫這個老爸的控制吧! 兩人一前一後進入機場附近的餐廳,一個是面無表情,一個是一臉不情不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