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憂危竑議後紀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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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曆三十一年十一月十二日,提督東廠太監臣陳矩奏稱:辦事蔣臣等訪得《國本攸關》刊書一本封進禦覽,《國本攸關續憂危竑議》。

    或有問于鄭福成曰:今天下太平,國本已固,無複可憂,無複可慮矣。

    而先生常不豫何也?鄭福成曰:是何言哉?今之事勢,正賈生所謂厝火積薪之時也。

    或曰:亦太甚矣,先生之言也!得無謂儲宮有未安乎?曰:然。

    夫東宮有東宮之官,一官不備何以稱乎?皇上迫于沈相公之請,不得已立之,而從官不備,正所以寓他日改易之意也。

    曰:改立誰其當之?曰:福王矣。

    大率母愛者子貴。

    鄭貴妃之專擅,回天轉日何難哉?曰:何以知之?曰:以用朱相公知之。

    夫在朝在野固不乏人,而必相朱者。

    蓋朱名赓,赓者更也,所以寓他日更易之意也。

    曰:是固然已,朱公一人安能盡得衆心,而必無變亂乎?曰:陋哉?子之言矣!夫蟻集膻蠅逐臭,今之仕宦者皆是,豈有相公倡之,而衆不附者乎?且均是子也。

    長可立,而次未必不可立也。

    侯之門,仁義存,誰肯舍富貴而趨死亡乎?或曰:衆附姓名可得數否?曰:餘數之熟矣。

    文則有王公世揚、孫公玮、李公汶、張公養志,武則有王公之桢、陳公汝忠、王公名世、王公承恩、鄭公國賢,而又有鄭貴妃主之于内,此之謂十亂,魯論所謂有婦人焉,九人而已。

    正合文王舍伯邑考,而立武王之意也。

    月:然則何以知此數人之所為乎?曰:數公皆人傑,無不望分茅胙土。

    如姚廣孝,豈止富貴終其身而已乎?故有王世揚、陳汝忠,則靖難之兵取諸京營而自足矣;有李汶則三邊險要有人控之矣;有孫玮于保定則扼天下之咽喉,四方勤王之兵無由至矣;有王之桢則宿衛禁城,有誰人能斬關而入乎?曰:是固然矣。

    若張養志、王承恩、王名世者何飲?曰:養志朱公私人也,而二王者則朱公之鄉人也,無不願借相公之餘光者,況有以招徕之乎?曰:然則事可濟乎?曰:必濟庸人倡義人尚景從,而此數公皆人傑也。

    且複有鄭妃與陳矩朝夕比周于帝前,以為之主,共舉大事何謂無成?或曰:蛟門公獨無言乎?曰:蛟門為人險賊,常用人而不用于人,故有福己自承之禍,則規避而不染,何以見其然也?夫錦衣衛西司房類奏,有名祖宗來,未有不升者。

    而皇親王道化本内有名竟不升,豈其才力出諸菜傭下哉!蓋沈相公欲右鄭而左王,故核實之時令,親家史起欽抑其功而不錄,亦王之桢有以默授之也。

    曰:然則子何以處此?曰:天之所興,不可廢也;天之所廢,不可興也。

    餘止聽天耳!安能反天乎?或人唯唯而退。

    萬曆三十一年,吏科都給事中項應祥撰,四川道禦史喬應甲書。

    禦劄奏帖後本内有名,王公名世、王公承恩,不知何人?今現做何官?可開奏來。

    欽此。

    一件。

    辦事蔣臣等密訪得王公名世系錦衣衛正千戶,現任銮駕庫掌庫;王公承恩系錦衣衛副千戶,現任本衛街道房掌房。

    禦批:我想《憂危竑議》後有名無名,張位怎麼打發了?作速查寫來看。

    欽此。

    矩回奏雲:謹遵聖旨,恍惚記得《憂危竑議》後有朱東吉一個名字,彼時也曾密訪,系是詭名張位,為東事打發去,未知是否?待查明具奏。

    至十一月十五日,欽差提督東廠官較辦事司禮監太監臣陳矩謹題:為奸人妄捏印書,搖動國本等事。

    内稱:本月十二日,擄辦事蔣臣等訪得,《國本攸關》書一本内,"續憂危竑議"立意叵測,不惟陷害忠良,抑且誣累君德。

    其捏陷内外臣工,聖明白有洞燭,臣不敢煩聒渎擾。

    除本廠分布旗校,在于京城内外訪拿去後,仍乞敕下在京巡緝,在外撫按等官,密切訪拿。

    等因奉聖旨:這奸徒捏造妖書,離間朕宮闱,天性以至朝廷内外臣僚,悉被傾陷,蓄意大逆深可痛恨。

    爾宜各布旗校,用心密切訪拿。

    還著在京各該緝事衙門,又在外各直省撫按,通行嚴捕,務在必獲,以慰朕心,不許怠緩,縱息法司,即便立賞格與他。

    欽此。

    本日。

     司禮監太監臣陳矩複具疏告辭,奉聖旨:奸書恣為诽謗,離間朕宮闱骨肉之情,大逆不道。

    朕尚被其誣枉,何祝于爾?爾掌管廠事,正宜竭忠秉誠,奮力殚計,必得真正罪人為主雪冤,方是報國大義,豈可硜執小節,先求休緻,反使奸計得肆,成何政體?宜即照舊安心辦事,不準辭,有能告捕真正奸逆之人,破格叙賞,爾可鼓舞衆心,必獲無懈。

    該衙門知道,欽此。

    斯時也,神廟震怒憤懑。

    四明沈相公一貫、山陰朱相公赓,鹹為書上有名,各注籍具疏,隻有歸德沈相公鯉入閣。

    拟此二旨者,歸德沈相公筆也。

     至十六日又奉禦批聖旨:我觀爾奏,已知道了。

    但恐此事本犯難訪緝拿,爾還嚴責官校差役用心密切訪拿,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