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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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民力盡歸疲敝了!”乃怅然返宮。

    甫進入宮門,隻見宮人亂紛紛的,好像出了什麼變故似的。

    太祖心裡一驚,正要查問,忽花蕊夫人宮裡一個宮女迎着太祖啟奏道:“萬歲回宮了!快請駕到玉真宮,花蕊夫人忽得暴疾,已經不省人事啦!”太祖一聽,好像憑空地響了一個霹靂,吓了一大跳,即忙奔向玉真宮去。

    進到裡面,隻見烏壓壓地塞滿一屋子的嫔妃宮女。

    宋後也在床前,親手調藥哩。

     原來花蕊夫人在宮裡多才多藝既居首選,和藹可親複過衆人,雖很得聖眷,卻總是受寵若驚,待人更加小心翼翼,所以上至宋後,下至宮女,莫不敬愛于她。

    當太祖将納宋後的時候,起初太祖還怕她要生妒懷怨,及至宋後正位,花蕊夫人事她竟十二分恭謹,宋後對她也便十二分憐愛。

    到了後來,宋後與花蕊夫人親熱得更甚過自家姐妹,無時無地不同在一處。

    每逢宋後有疾,花蕊夫人便整日整夜守在病榻旁邊,侍奉湯藥;花蕊夫人有疾,宋後亦照樣看待。

    真是行事相輔助,疾病相扶持,兩個人一些兒嫌隙也沒有。

    太祖見是這樣,自是十分歡喜。

    這且無用多談了。

    當下宋後暨一衆嫔妃見聖駕到來,連忙一同接駕。

    太祖忙道:“一概免禮。

    但是花蕊夫人竟是怎樣了?”宋後回道:“現在還是不省人事。

    ”太祖又問道:“她這病是怎麼起得呢?”宋後又回道:“适才與臣妾同在後苑觀菊花,她還是好好的,并且高興得很,對着花略一思索,便成了一首詞兒,念與臣妾聽着,句工字練,比諸宿構的還要好哩。

    不知怎的,回到宮裡,忽然說是肚裡急痛,面色也頓時改變,咕咚便倒在地上,昏迷過去了。

    臣妾忙令宮女把她扶卧榻上,親取九轉回生丹灌服下去,不應;又取各種靈丹灌服,還是一無應驗。

    臣妾等正在沒主張。

    如今陛下回宮了,就請陛下主見。

    ”太祖一邊聽着宋後的說話,一邊早趨至床前,用手撫摩着花蕊夫人的香軀,隻覺渾身冰冷,不禁淚落兩行道:“怎麼忽然緻此呢?”即命内監飛傳禦醫進宮,診視是什麼症候。

     禦醫診視畢,啟奏道:“這是個猝然腸斷之症。

    這個症候非是藥石所能救治的。

    ” 太祖命禦醫退出,複視花蕊夫人時,已是玉殒香銷了。

    太祖忍不住嚎啕起來,宋後也便撫屍大哭,衆嫔妃和一衆宮女們亦各淚下。

    花蕊夫人既殁,太祖命用貴妃禮儀安葬,并谕侍臣道:“貴妃葬事,甯重厚而失之過禮,決不可菲薄,而益增朕心悲哀。

    ”花蕊夫人歸葬後,太祖想念前情,仍是不免傷感。

    至十月,太祖便憂郁成病了。

    也是太祖壽數将終,病倒之後,不但無有起色,且日見加重,精神一天不如一天。

    于是一切國政均委交晉王代理,一面召回征伐北漢的軍隊。

     晉王既代理國政,便進居承德殿晝理朝事,夜侍兄疾,十分忙碌。

    有時竟與趙普密談終日,廢餐忘食。

    一夕大雪,晉王不知與趙普讨議什麼問題,直到夜午未決,以故遲遲未能進内奉侍太祖疾病。

    忽内監匆匆地走到承德殿谕道:“聖上急谕,傳晉王速入宮,聽囑咐大事。

    ”晉王聞旨,目視趙普,面上頓時現出慌急的情狀,半晌說不出話來。

    趙普也慌急道:“萬歲就一病至此嗎?”又催促晉王道:“千萬勿幹着急,火速入宮看視要緊!”晉王這才谕内監道:“爾先去複旨,孤即刻就進宮來。

    ”内監見谕,飛也似地去了。

    晉王又與趙普談說了幾句,因命趙普留在承德殿,聽候宮内消息,自己急忙起身進宮。

    到得太祖病榻前,隻見太祖喘急異常,目已無光,隻是眼睜睜地瞧着外面。

    晉王忙跪下撫問,并敬聽顧命。

    許久,太祖不傳谕旨。

     晉王低頭自己想了想,忽立起來揮退左右内侍,命一律在外侍候着,無論何人,暫時不許放入,恐怕太祖或有密旨。

    内侍等不敢違抗,便一齊退出寝門,于門外遠遠地待着。

    又許久,好像太祖在那裡囑咐晉王了,語音若斷若續,但異常低微,一句聽辨不出是說的什麼。

    隻遙見燭影搖紅,晉王在燭光影裡,時或離席,像遜讓退避的形狀。

    再又許久,忽聽得太祖引柱斧着地的聲音,且高聲道:“就讓你好好地去幹吧!”這一句話,音激而慘。

    俄頃,晉王到寝門傳谕,太祖駕崩了。

    這時玉漏已經四下。

    這正是:大業從今難顧問,雄心到此化灰煙。

     要知太祖崩逝後情形如何,果依照金匮之盟,由晉王趙光義繼位否,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