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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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變化學者以悻悻為直孑孑為義自以為浩然者如是豈不失錯嗚呼聖賢之待非類其法如此不可不知也既而孟子知夷之葬其親厚是稍變其師之學矣夫稍變其師之學者是其心之不安也因其不安處可以救藥矣至夷之他日又求見孟子孟子則有以處之矣夫其心不安則知其師之學不可行知師之學不可行則恐孟子之學真有過人者所以屢卻而屢來孟子乘其機防乃曰吾今則可以見矣向之不見以其為墨者之徒今之欲見以其有厚葬之說又曰不直則道不見我且直之徐子以直之之語告夷子稍犯其鋒議論即起而勝負即生矣乃攻先王之道曰儒者之道古之人若保赤子此言何謂也之則以為愛無差等施由親始嗚呼儒墨之異乃在于此墨子之學以天下之親為己之親嗚呼目不兩視而明耳不兩聽而聰精于一者行于萬事父母之禮其愛慕之心勤勞之職止可精專于一人耳倘視天下皆為父母人人事之如己父母則意必有所怠情必有所抑而作僞之心難知之行将乘此而起矣先王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者止極其所行在于五十者不負戴六十者衣帛七十者食肉耳豈能人人如事吾父母冬溫夏凊昏定晨省飲膳之節寒暖之宜雞鳴而起深夜而寐遍走天下人人事之乎且吾父母之于我撫育之勤保惠之切教誨之至天下一人而已矣今視天下皆為吾父母不知此情何自而生撫育弗見也保惠勿見也教誨弗聞也而以其不情之見欲取天下之名乃視天下皆同己父母将置吾父母于何地其忍為此心乎其視天下之親同己之親則将視天下之子亦同己之子矣直可笑也夫父母之于子念慮在子出入在子撫育之保惠之教誨之其心切切然惟恐其蹈水火之害惟恐其行邪枉之塗丁甯防衛豈可名言哉今視天下之子同己之子将人人撫育人人保惠人人教誨上事天下之父母下愛天下之赤子不知墨子之身止一身乎其亦有異術為億兆身乎此豈可行也先王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不過發政施仁如幼而無父者必先施耳其道當如此也使其自有父母吾乃欲奪人之子以為己子乎愛無差等是何謬論孟子不暇逺取且就其近處而譬之曰夷子信以為人之親其兄之子為若親其鄰之赤子乎夫墨子所以有此言彼亦有所見也苐考之不精擇之不詳遂不可行于天下為邪說為異端為禽獸人之道夫其所見者何也其見鄰之赤子匍匐入井忽然有怵惕恻隠之心欲急趨而救之此時之心見鄰之赤子如己之赤子也不知此亦人心之自然耳夫赤子無罪一旦無知入于死地茍吾手足之力可以救援何為而不救之乎此特一時之心耳至于乆其撫育乆其保惠乆其教誨其能與己子同乎夫天之生物也烏子皆黑鹄子皆白桃之不生李而谷之不産麥其氣不同故吾之子與吾父祖之氣同他人之子則自與其族類同是天之生物也使之一本而夷子以私智亂之乃欲烏子為白乎鹄子為黑乎桃為李谷為麥乎人之子為己之子而有二本乎其理曉然無可疑者既攻其僻見偏辭矣乃提其好德之性理義之心與其師之學不同處以警之其警之如何曰吾聞夷子墨者墨之治防也以薄為其道也夷子之心思以此薄葬易天下矣然而夷子已自不可行而獨厚葬其親以倍其師之說将以師之說為是墨子以薄葬為貴以厚葬為賤胡為夷子以賤事其親乎将以師之說為非胡為尊其師之說執其師之見以非儒者之道乎夫厚葬之心乃好德之性也理義之心也先王之道也夷子行之而不自知乃極力而語之曰夷子厚葬之心有自來矣孟子即其心而大明之曰上世葬親者舉之于壑此正墨子之道也他日過之見狐狸食其親蠅蚋嘬其親其颡有泚睨而不忍視夫泚也非為人泚中心逹于面目乃歸反蔂梩而掩之掩之心何心哉孟子指之曰掩之之心乃誠之發見也故曰誠是也其意以為欲識誠乎蓋在是耳夫其颡有泚睨而不視此好徳之性禮義之心儒者之道蓋在此也墨子之道欲絶人子愛親之心使就其殘忍之說不知孝子仁人之掩其親亦必有道矣夷子聞之其本心發見知儒者之道正在于此與吾心合此其所以怃然自失其師之說為間以遊于孟子之道不覺發言以歸誠曰聽孟子之所命矣嗚呼餘觀孟子能用先王之道類皆如此方未得夷子要領則善言以卻之及既得其葬親之心則數語之下使之脫然自得于先王之道其轉移陶冶乾坤之造變化之神也其可忽諸 孟子傳卷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