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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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 回到家的歡樂和幸福我不準備向讀者朋友們描述——親切而熟悉的地方,在我愛的和愛我的人們中間享受那短暫的休息和自由,還有那不得不再次與親人們分離的憂傷我也不準備描述。

     最終我還是打起精神回到了工作崗位。

    管教一夥專愛搞惡作劇和搗亂的造反派的痛苦滋味,沒有親自嘗過的人是無法想象的,可見工作是何等艱巨。

    要使這夥造反派守規矩要花費你好大的力氣,與此同時,你又必須為他們的行為向更高的權威負責。

    家長們才是最有權威的人,他們要求你做的事,需要以他們的權威做後盾才能完成。

    可是,由于他們的懶惰,或是不想失去造反派的歡心,卻不給你提供支持。

    如此痛苦的處境讓人無法想象。

    無論你如何努力想成功,無論你如何盡職盡責,如何用心,你的一切努力結果都是失敗,隻能得到受你管轄的人們的蔑視,并且受到管轄你的人們的無理指責和不公正的發難。

     我所列舉的關于我那幾個學生的種種讨厭之處和教師的重任給我帶來的煩惱,連半數都不夠,因為我不想因為過分打攪讀者而失去你們的耐心,我擔心我已經讓讀者不耐煩了。

    但是,這并非娛樂,而是希望與此相關的人們或許能從中獲益:毋庸置疑,對上述篇章不感興趣的人自然會一瞥而過,或把這些地方略過,可能還會責備作者太過啰唆了。

    但是,我的心意是希望某位家長從中得到某種有益的啟示,或者某位不幸的女家庭教師由此而獲得哪怕是一點點益處。

     為了把事情叙述得方便和清晰,我将我的幾個學生逐個描述,并詳細品讀他們各自的品性,但是這并沒有充分展現他們三個合在一起所造成的麻煩。

    而事實上,他們三個确是合起夥來并且存心“要調皮搗蛋,要戲弄格雷小姐,要惹她生氣”。

     在這種情況下,我有時會突然想到:“要是我家中的親人們看到我現在這副樣子不知會怎樣?”一想到他們如此心疼我,不禁使我更加心疼。

    這一想法強烈得使我難以強忍住我的眼淚。

    但是,我還要是忍住,直到那幾個讓人折磨的小家夥跑去吃點心或上床睡覺——我所期盼的唯一解救之道。

    我在享受獨處的恩賜時,才能使我不加約束、毫無顧忌地盡情哭泣。

    但是,我并不時常沉溺在我脆弱的地方:我的工作太多,沒有太多空閑時間,我不能把大把時間都用于無益的悲傷。

     一月份,我剛從家回來後不久的一個暴風雪大作的下午,我記得非常清楚。

    孩子們吃完午飯都上樓來了,他們對我大聲宣布說要“調皮搗蛋”了。

    我極力想勸說他們放棄這一打算,盡管累得口幹舌燥,嗓子嘶啞,但都是徒勞。

    我把湯姆拽到牆角,讓他站着,要求他完成指定的功課,否則他不得離開。

    而就在此時,範妮已經拿起我的針線包,亂翻裡面的東西,還往裡面啐唾沫。

    我讓她放下,她全然不聽。

    湯姆大喊一聲:“範妮,燒掉它!”她立刻照湯姆的命令做了。

    當我匆忙過去把它從壁爐裡搶出來的時候,湯姆卻乘機逃出了門口,同時喊道:“瑪麗·安,把她的小桌子從窗口扔出去!”那張桌子對我來說極為重要,裡面放着我的信件、紙張、零錢和我一些值錢的東西,眼看它就要被從三樓的窗口扔下去了,我不得不飛奔着前去搶回它。

    這時,湯姆就出了房間,沖向樓下,範妮也跟在他後面沖下去。

    當我安放好桌子,跟下樓去想逮住他們時,瑪麗·安也蹦蹦跳跳地跟着下了樓。

    這樣,他們三個就都從我身邊逃走了,逃出房子,進了花園。

    他們跳進雪地裡,興奮不已地尖叫着。

     我該怎麼辦呢?跟在他們身後,可能逮不住他們,反而會把他們趕到雪地深處去。

    可是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辦法能把他們弄進屋子裡去呢?假如他們的聲音又被他們的父母聽到了,看到他們不戴帽子、手套,也不穿靴子地在又厚又軟的雪地裡胡鬧,會怎麼看待我呢?正當我不知如何是好地站在門外,打算用最嚴厲的目光、最憤怒的語言吓唬他們,讓他們回來時,忽然聽見身後有人用刺耳的聲音喊道: “格雷小姐!真讓人無法相信!見鬼,你的腦子在想什麼?” “先生,我沒法讓他們進屋去。

    ”說着我轉過臉去,看見了布羅姆菲爾德先生頭發直豎,兩隻淺藍色的眼珠似乎要從眼眶裡彈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