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二

關燈
以短兵伐此老賊也。

    前朝翰林侍書王著,筆法圓勁,今所藏《樂毅徐緩》、周興嗣《千字文》,皆著書墨迹,此其長處,不減季海,所乏者韻爾。

    沈傳師《道林嶽麓寺詩》,字勢豪逸,真複奇倔,所恨工巧太深耳。

    少令巧拙相半,使子敬複生,不過如此。

    ’東坡蓋學徐浩書,山谷蓋學沈傳師書,皆青過于藍者,然二公深諱之。

    故東坡雲:‘見歐陽叔弼雲:餘書大似李北海。

    餘亦自覺其如此,世或謂似徐浩,非也。

    ’山谷雲:‘予比來極愛顔魯公書,時時辄有其氣骨,而人以為殊未得其彷佛。

    寫我心耳,豈可謂衆目哉?’二公當時自言如此,自今觀之,人固不信也。

    山谷《跋東坡書》雲:‘如華嶽三峰,卓然參昴,雖造化之爐錘,不自知其妙也。

    中年書圓勁而有韻,大似徐會稽;晚年沉著痛快,乃似李北海。

    此公天資解書,比之詩人,是李太白之流。

    士大夫學子瞻書,但卧筆取妍,至于老大精神,可與顔楊方駕,則未之有也。

    ’山谷自雲:‘餘書姿媚而乏老氣,自不足學,學者辄萎弱不能立筆。

    雖然,筆墨各系其人工拙,要須其韻勝耳。

    病在此處,筆墨雖工,終不近也。

    ’” 六一居士雲:“石曼卿工于書,筆畫遒勁,體兼顔柳。

    ”東坡言:“蘇子美兄弟書俱秀俊。

    ”山谷言:“蘇才翁兄弟,皆喜作大字,筆力豪壯。

    ”此三人亦近世能書者,恨未盡見之;獨見子美所書《嶽陽樓碑》,雖清瘦勁健,然乏風韻,餘不甚喜之。

    東坡雲:“近日米芾行書,王鞏小草,亦頗有高韻;雖不逮古人,亦必傳于世也。

    ”山谷雲:“餘嘗評米元章書,如快劍斫陣,強弩射千裡,所當穿徹;書家筆力,亦窮于此。

    然似仲由未見孔子時風氣耳。

    秘閣續帖,劉無言箋題,便不類今人書,使之春秋高,江東又出一羊欣、薄紹之矣。

    ”餘居苕溪,閱無言書多矣,晚年雖用筆圓熟,然乏秀氣,殊不逮山谷之題評也。

    餘今第取歐陽、蘇、黃之論,具著于篇。

    若古今諸家書評,世多有之,不複載之雲。

     苕溪漁隐曰:“涪翁晚年,再遷宜州,道出祁陽,草書靖節詩四首,‘清晨聞叩門,倒裳往自開’者,其一也;‘栖栖失群鳥,日暮猶獨飛’者,其二也;‘昔欲居南村,非為蔔其宅’者,其三也;‘春秋多佳日,登高賦新詩’者,其四也;并镵石于嘉會亭。

    餘昔經由,摹得墨本,愛其筆法之妙,自成一家。

    涪翁嘗言:‘元祐中,與子瞻、穆父飯寶梵僧舍,因作草數紙,子瞻賞之不已,穆父無一言,問其所以,但雲:恐公未見藏真真迹。

    庭堅心竊不平。

    紹聖貶黔中,得藏真《自序》于石揚休家,谛觀數日,恍然自得,落筆便覺超異,回視前日所作,可笑也。

    然後知穆父之言不誣,且恨其不及見矣。

    ’今祁陽草聖,正是涪翁黔州以後作,誠佳絕也。

    東坡嘗跋之雲:‘昙秀來海上,見東坡,出黔安居士草書一軸,問此書如何,東坡雲:張融有言,不恨臣無二王法,恨二王無臣法。

    吾于黔安亦雲然。

    他日,黔安見之,當捧腹軒渠也。

    ’藏真又有《千字文》真迹,舊蓄于江南李氏,紙尾有後主錯金書,題雲:‘懷素僧草聖。

    ’戴叔倫詩雲:‘詭形怪狀翻合宜’,誠哉是言。

    其後,此真迹又轉蓄于董令升家。

    紹興間,歸天上矣。

    桂林有此石刻,餘嘗得摹本,因取古人書評疏于後。

    見東坡于此書,且褒且貶,深竊怪之。

    其言曰:‘僧藏真書七紙,開封王君鞏所藏。

    君侍親平涼,始得共一二,而兩紙在張鄧公家,其後馮公當世又獲其三,雖所從得者異,不可考,然筆勢奕奕,七紙意相屬也。

    君,鄧公外孫,而與當世相善,乃得而合之。

    餘嘗愛梁武帝評書,善取物象;而此公尤能自譽,觀者不以為過,信乎其書之工也。

    然其為人倜傥,本不求工,而能工如此,如沒人之操舟,無意于濟否,是以覆卻萬變,而舉止自若,其近于道者邪。

    張長史草書,頹然天放,略有點畫處,而意态自足,号稱神逸。

    ’此其褒之也。

    又其詩雲:‘颠張醉素兩秃翁,追逐世好稱書工,何曾夢見王與鐘,妄自粉飾欺盲聾,有如市娼抹青紅,妖歌嫚舞眩兒童。

    ’此其貶之也。

    至于涪翁則雲:‘張長史書《郎官廳壁記》,楷法妙天下,故草聖度越諸家,無轍迹可尋。

    懷素見顔尚書,道張長史書意,故獨入筆墨三昧。

    懷素草工瘦,而長史草工肥。

    瘦硬易作,肥勁難工,此兩人者,一代草書之冠冕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