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祐集卷十 書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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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天下有急,不求其素所不用之人,使天下不能幸其倉卒,而取其祿位。

    唯聖人為能然。

    何則,其素所用者,緩急足以使也。

    臨事而取者,亦不足用矣。

    《傳》曰:“寬則寵名譽之人,急則用介胄之士。

    ”今者所用非所養,所養非所用。

    國家用兵之時,購方略,設武舉,使天下屠沽健兒,皆能徒手攫取陛下之官;而兵休之日,雖有超世之才,而惜鬥升之祿,臣恐天下有以窺朝廷也。

    今之任為将帥,卒有急難而可使者,誰也?陛下之老将,曩之所謂戰勝而善守者,今亡矣。

    臣愚以為可複武舉,而為之新制,以革其舊弊。

    昔之所謂武舉者蓋疏矣,其以弓馬得者,不過挽強引重,市井之粗材;以策試中者,亦皆記錄章句,區區無用之學。

    又其取人太多,天下之知兵者不宜如此之衆;而待之又甚輕,其第下者不免于隸役。

    故其所得皆貪污無行之徒,豪傑之士恥不忍就。

    宜因貢士之歲,使兩制各得舉其所聞,有司試其可者,而陛下親策之。

    權略之外,便于弓馬,可以出入險阻,勇而有謀者,不過取一二人,待以不次之位,試以守邊之任。

    文有制科,武有武舉,陛下欲得将相,于此乎取之,十人之中,豈無一二?斯亦足以濟矣。

     其六曰:臣聞法不足以制天下,以法而制天下,法之所不及,天下斯欺之矣。

    且法必有所不及也。

    先王知其有所不及,是故存其大略,而濟之以至誠,使天下之所以不吾欺者,未必皆吾法之所能禁,亦其中有所不忍而已。

    人君禦其大臣,不可以用法,如其左右大臣而必待法而後能禦也,則其疏遠小吏當複何以哉?以天下之大而無可信之人,則國不足以為國矣。

    臣觀今兩制以上,非無賢俊之士,然皆奉法供職無過而已,莫肯于繩墨之外,為陛下深思遠慮,有所建明。

    何者,陛下待之于繩墨之内也。

    臣請得舉其一二以言之。

    夫兩府與兩制,宜使日夜交于門,以講論當世之務,且以習知其為人,臨事授任,以不失其才。

    今法不可以相往來,意将以杜其告谒之私也。

    君臣之道不同,人臣惟自防,人君惟無防之,是以歡欣相接而無間。

    以兩府、兩制為可信邪,當無所請屬;以為不可信邪,彼何患無所緻其私意,安在其相往來邪。

    今兩制知舉,不免用封彌騰錄,既奏而下禦史,親往莅之,凜凜如鞫大獄,使不知誰人之辭,又何其甚也。

    臣愚以為如此之類,一切撤去,彼稍有知,宜不忍負。

    若其猶有所欺也,則亦天下之不才無恥者矣。

    陛下赫然震威,誅一二人,可以使天下奸吏重足而立,想聞朝廷之風,亦必有倜傥非常之才,為陛下用也。

     其七曰:臣聞為天下者可以名器授人,而不可以名器許人。

    人之不可以一日而知也久矣。

    國家以科舉取人,四方之來者如市,一旦使有司第之,此固非真知其才之高下大小也,特以為姑收之而已。

    将試之為政,而觀其悠久,則必有大異不然者。

    今進士三人之中,釋褐之日,天下望為卿相,不及十年,未有不為兩制者。

    且彼以其一日之長,而擅終身之富貴,舉而歸之,如有所負。

    如此則雖天下之美才,亦或怠而不修;其率意恣行者,人亦望風畏之,不敢按。

    此何為者也,且又有甚不便者。

    先王制其天下,尊尊相高,貴貴相承,使天下仰視朝廷之尊,如太山喬嶽,非扳援所能及。

    苟非有大功與出群之才,則不可以輕得其高位。

    是故天下知有所忌,而不敢觊觎。

    今五尺童子,斐然皆有意于公卿,得之則不知愧,不得則怨。

    何則,彼習知其一旦之可以僥幸而無難也。

    如此,則匹夫輕朝廷。

    臣愚以為三人之中,苟優與一官,足以報其一日之長。

    館閣台省,非舉不入。

    彼果不才者也,其安以從入為?彼果才者也,其何患無所舉。

    此非獨以愛惜名器,将以重朝廷耳。

     其八曰:臣聞古者敵國相觀,不觀于其山川之險,士馬之衆,相觀于人而已。

    高山大江,必有猛獸怪物,時見其威,故人不敢亵。

    夫不必戰勝而後服也。

    使之常有所忌,而不敢發;使吾常有所恃,而無所怯耳。

    今以中國之大,使夷狄視之不甚畏,敢有煩言以渎亂吾聽。

    此其心不有所窺,其安能如此之無畏也。

    敵國有事,相待以将,無事,相觀以使。

    今之所謂使者亦輕矣。

    曰此人也,為此官也,則以為此使也。

    今歲以某,來歲當以某,又來歲當以某,如縣令署役,必均而已矣。

    人之才固有所短,而不可強,其專對、捷給、勇敢,又非可以學緻也。

    今必使強之,彼有倉惶失次,為夷狄笑而已。

    古者,大夫出疆,有可以安國家、利社稷,則專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