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同性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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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叫粉碎産學協同聯盟?我笑得眼淚都流出來啦。

    其他新生也很過分。

    大家其實聽不懂,卻都裝看很憧的表情無緣無故地傻笑。

    事後就對我說,你真傻,即便 不懂,隻要拚命點頭稱是就行了嘛。

    嘿,還有更氣人的事,想不想聽?” “想。

    ” “某日,我們要出席一次半夜的政冶集會,他們叫女生們每個做好二十個宵夜用的飯團帶來。

    開玩笑:那樣豈不是徹底的性别歧視?不過,我也不想整天興 風作浪惹事生非,于是什麼也不說,乖乖的做好二十個飯團,裡頭放了酸梅幹和包上紫菜。

    你知道他們事後怎麼說嗎?小床綠的敬團隻有酸悔幹,沒加别的小菜咧。

     其他女孩約有鲑魚、鳕魚子,附帶煎蛋哪。

    太混蛋了,我氣得講不出話來,高談革命大業那夥人,居然為吃宵夜的飯□斤斤計較,算什麼?有紫菜有悔幹還不夠上等 嗎?試想想印度那些饑餓的小孩看看。

    ” 我笑了。

    “後來那個社團怎樣了?” “六月我就退出啦。

    因我實在太氣了。

    ”阿綠說。

    “這些大學的家夥幾乎都是僞善的人。

    大家都怕被人知道自己不懂什麼而不得不戰戰兢兢的過日子。

    于是大家看同樣的書,賣弄同樣的台詞。

    聽約翰科特連的唱片,看帕索連尼的電影,一起受感動。

    難道這就是革命?” “怎麼說呢?我沒實際見過革命,不敢表示意見。

    ” “如果這就叫做革命的話,我可不要什麼革命了。

    否則我一定因為飯團裡隻放梅幹的理由被槍斃,你也一樣,因為充分理解假定句的理由被槍斃:” “可能的事。

    ”我說。

     “我有自知之明哦。

    我是平民。

    不管發不發生革命,平民隻能在不像樣的地方苟且偷生下去。

    革命是什麼?隻不過換過一個官府名稱罷了。

    可是那些人根本不懂這些。

    他們隻會賣弄無意義的高言大志。

    你見過□務局的官員嗎?” “沒有"” “我倒見過好幾次。

    冒冒失失地闖進家裡來逞威風說:“什麼?隻有一本帳簿?你家生意做得不錯嘛。

    這是真的經費?收據拿給我看,收據呢?”我們悄悄 躲在屋角不敢作聲,到了吃飯時間,叫人把上等的壽司送上門來。

    不過,我父親從來不曾逃稅哦。

    真的。

    他是那種舊腦筋的老派生意人嘛。

    盡避如此,那些□務員還 在唠唠叨叼地發牢騷咧。

    說什麼收入是不是太少了。

    開玩笑:收入少是因為賺不到錢呀。

    聽到他們的話,我真恨死了,我想大聲斥責他們說,請你們到更有錢的人那 □去好了:哎,倘若發生革命,你想悅務員的态度會不會改變:” “頗值得懷疑。

    ” “所以我不信革命了。

    我隻相信愛情。

    ” “和平:”我說。

     “和平。

    ”阿綠也說。

     “對了,我們要往哪□去?”我問。

     “醫院。

    家父入院了,今天一整天我都要陪他。

    今天輪到我。

    ” “你父親?”我大吃一鬥。

    “你父親不是去了烏拉圭麼?” “那是謊話。

    ”阿綠若無其事地說。

    “他老早就吵着要去烏拉圭,可是怎能去嘛。

    其實他連東京的郊外都去不了。

    ” “他的病情怎樣?” “坦白說一句,時間問題而已。

    ” 我們默默無言地邁步往前。

     “他的肩和家母一樣,所以我很清楚。

    腦□瘤。

    你相信嗎?家母在兩年前死去。

    就是這種病。

    現在輪到家父患惱瘤。

    ” 星期日的關系,大學附屬醫□裡鬧哄哄的,擠滿探病的客人和病情較輕的病人。

    彌漫看醫院特有的味道。

    消毒藥水、探病花束、棉被的氣味混為一體,籠罩整個醫院,護士踏看喀吱喀吱的鞋音在室内跑來跑去。

     阿綠的父親躺在雙人病房靠門的床上。

    他的睡姿令人想起負了重傷的小動物。

    運身無力地側身橫卧,插了針管的左腕無力地伸直,身體一動也不動。

    他是個 瘦小的男人,看上去給人一種還會更瘦更小的印象。

    頭上□看白棚帶,蒼白的手臂上有許多注射或吊水針孔留下的痕迹。

    他用半睜開的眼睛呆然望看空間的某一點, 當我進去時,他稍微轉動一下充血的紅眼睛看看我們,看了十杪左右,又把柔弱的視線轉回空間的某一點。

     看到那樣的眼睛,就能理解這人不久于人世了。

    在他身上幾乎看不見生命力,隻能找到一個生命的微弱痕迹。

    就像一間所有家具已被搬走的舊房子,隻有等 候解體的命運一樣。

    幹涸的嘴唇邊上長滿雜草般的稀疏胡子,令我驚訝于一個如此失去生命活力的男人,居然還有胡子照常生長。

     阿綠向另一個躺在靠窗床位的中年胖子說“午安”。

    對方似乎不能開口似的,僅僅微笑點頭示意。

    他咳了兩三聲,喝了幾日放在枕邊的開水,然後蠕動看身體躺卧下來望窗外。

    窗外可以見到電燈柱和電線,此外什麼也沒有,天空裡連雲也看不見。

     “爸爸,怎樣?好不好?”阿綠對看父親的耳洞說,就像在試麥克風的說話方式。

    “今天覺得怎樣?” 父親徐徐蠕動蓍嘴唇說:“不好。

    ”不是說話,而是把喉嚨深處的幹燥空氣□出來而已。

    “頭。

    ”他說。

     “頭痛嗎?”阿線問。

     “嗯。

    ”父親說。

    看樣子。

    他無法說出四個音節以上的句子。

     “沒法子呀。

    剛剛做完手術,當然隔了。

    可憐,再忍耐忍耐吧。

    ”阿綠說。

    “渡邊,我的朋友。

    ” 我說:“您好,”他半開嘴唇,又合起。

     “坐這兒吧。

    ”阿綠指一指□腳邊的圓形塑膠椅。

    我依言坐下。

    阿綠喂父親喝了一點水瓶裡的水,問他想不想吃水果或果凍。

    她父親說:“不要。

    ”阿綠又說:“不吃點東西不行呀:”他答說:“吃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