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撼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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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具全身披甲、低頭垂臂的元代古屍,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忽然向鹧鸪哨撲倒過來,它這一動,積在屍體身上的灰土蛛網也随之散開,洞中煙塵陡起。

     鹧鸪哨絕非是有勇無謀之輩,他既然敢用匣子槍去戳那古屍頭盔,便是膽大藝更高,沒有金剛鑽也不攬這瓷器活,腳下步子早已站得不丁不八,不論遇着什麼突變異狀,進退回旋的應變之策都已預先有所準備。

    忽聽鐵甲铿锵之聲,不等那古屍接近,早已俯身轉了半個圈子,在狹窄的墓道裡與僵屍貼身而過,轉到了對方身後。

     鹧鸪哨的身形之快,直如一縷輕煙,一個旋子便已轉到僵屍身後,立即探出雙臂,從古屍腋下穿過,兩手自上交叉相互扣住,鎖住了屍體的後頸,同時擡起右膝,頂住它的後脊椎骨。

    這招看似簡單,但實是搬山道人千錘百煉的絕技魁星踢鬥,他兩臂和膝蓋同時發力一絞,隻聽幾聲骨骼碎裂的悶響發出,那身披鐵甲的幹屍,就已被鹧鸪哨卸斷了大椎,如同一團爛泥般癱倒在地。

     倒鬥之人多少都得準備幾套對付開棺詐屍的辦法,以防古墓中的不測之險。

    摸金校尉有釘屍針和黑驢蹄子,而搬山道人最拿手的就是魁星踢鬥,如果不發生屍變,僵屍未必都會詐屍撲人。

     據說僵人詐屍之因,其中最普遍的,便是屍氣積郁難消,遇電氣或生人陽氣而産生感應,突然躍起追撲活人,其力無窮無竭,而且皮硬似鐵,刀槍皆不能傷,唯獨背後頸椎屍氣最弱,可以用巧勁絞斷其椎骨,再用力一抖,便使它全身骨骼都散了架子,再也發作不得。

     不過事情并非這麼簡單,鹧鸪哨動作實在太快,他見僵屍撲來,便以快制快轉将過去絞斷了屍體的大椎,這一連串的動作既快且狠,一旦出手就絕不留任何餘地,但正因為鹧鸪哨手底下太過狠辣,半道想收都收不住,他鼓身上前之時,已覺得山體内部有陣劇烈的搖晃,似乎并非是突然詐屍,而是這瓶山整個動了起來,震得那具幹屍撲面倒來。

     鹧鸪哨心中猛醒:“難道是山中突然地震了?”他擔心持續地震,導緻山體塌方後被活埋在其中,當下也不敢在墓道裡繼續停留,急忙抽身後退。

    出了雞血岩上裂開的山縫,隻見攀在藥壁上的群盜都已是面如土色,緊緊抓住竹梯藤蘿,似乎也都感受到了剛剛的劇烈震動。

     陳瞎子見鹧鸪哨從窄洞中出來,忙對他叫道:“大事不好,瓶山要斷了,趕快走返!” “走返”就是逃跑的意思。

    原來瓶山上的這道裂隙太深,瓶肩和瓶頸相接的部分,僅有十成中的一成,其餘九成早已斷裂得年深日久了,如此欲斷未斷地在風雨中經曆了幾百年歲月,這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造化,就如“風動石”一般,看似危險實則穩固,在絕險之中有着極其微妙的平衡,如果沒有極為強大的外力相加破壞這種平衡,也許幾百年幾千年之後仍是如此。

    但卸嶺群盜從沒盜過崖墓,使用炸藥過量。

    這夥人裡并沒人懂得什麼是“爆破作業”,一味地多設炮眼,多埋炸藥,炸得山口、山脊等處千瘡百孔,爆炸的沖擊波—‘次次在山體中傳導,使得這條裂開的巨大縫隙即将斷裂,剛剛那次震動,隻是一個前兆而已。

     山體又傳來一陣陣顫動,比第一次的要輕許多,但震顫連綿,卻是一陣緊似一陣。

    藥壁上的泥土和碎石紛紛從高處落了下來,鹧鸪。

    肖也知這山體一旦真正斷開,攀在絕壁上的這夥人,都得跟着倒塌的巨岩摔人山陰裡的密林之中,就算是有銅頭鐵臂金鐘罩的功夫也休想活命。

    可是山體震顫不絕,若有一步踏空,便會立即跌落深澗,如此情形之下,最忌輕舉妄動,此時他聽陳瞎子讓衆人趕快淩空撤回另一邊的崖壁,趕緊加以阻攔。

     可不等鹧鸪哨開口,已有數名盜衆怕得狠了,想要急于脫離險境,心神大亂之下再也沉不住氣,他們不管山體震動愈來愈烈,便莽莽撞撞地舉起蜈蚣挂山梯縱身躍向瓶肩一側的峭壁。

    滿以為可以直接用竹梯挂在山壁上,不料這時山間發出天崩地摧的隆隆巨響,山體的裂縫猛然問擴大了數丈,那幾名當先逃竄的盜夥身在半空,原本掐算準的距離再難觸及,蜈蚣挂山梯落了一空,在衆人的齊聲驚呼中墜人了裂縫深處。

     這幾人倒也命大,掉下去的時候手中依然抓着竹梯不放,幾架蜈蚣挂山梯糾纏在一起,形成了一張竹網,卡在了兩側古壁的狹窄之處。

    可不等他們來得及慶幸自己死裡逃生,上空轟隆隆落下數十塊從山體上碎裂下來的岩石,竹梯上的幾個盜夥哪裡有處藏身,都被砸了個“萬朵桃花開”,大大小小的岩石落将下來,撞擊在絕壁上發出轟隆隆的沉重回聲,夾雜着撕心裂肺的慘叫哀嚎,一同落進了最深處的積水裡,傳來一陣撲咚咚咚的雜亂響聲。

     這時剩餘的群盜都緊貼在瓶口側的峭壁上,身體和山體都顫成了一處,一塊塊岩石古樹黑糊糊地夾着勁風從面前落下。

    山體上那些松動的岩石全掉了下來,避得開一塊也避不開這陣接連不斷的落石,不斷有盜夥被亂石砸落,掉下去死于非命。

    事到如今,衆人也隻好聽天由命了,砸死了那是該着死在此地,僥幸砸不死的這條命就算是撿回來的。

     隻聽山體的岩層深處,如裂帛般響作了一片,陳瞎子和鹧鸪哨等人忽覺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