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冷酷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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鹧鸪哨奪了蜈蚣丹,趁勢藏身在青銅丹爐裡,他身在爐中,對外邊的動靜卻聽得一清二楚。

    隻聽那六翅蜈蚣随後追到,撞不開丹爐,便緊緊盤繞在爐外,以須爪狠狠撓動銅爐外壁。

     六翅蜈蚣似乎知道失了那顆紅丸是必死無疑,把它滿腔的哀狂怨恨,全發洩在了丹爐上,沒命價地用無數腳爪刮摳銅壁。

    雖然奈何不得這銅疙瘩般的丹爐,但密密麻麻的響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像是無數小蜈蚣直鑽入腦中,逼得鹧鸪哨抱着頭幾乎發了狂。

     鹧鸪哨本是定力過人,但剛剛奪丹的那一連串舉動都是一氣呵成,快得匪夷所思,實是孤注一擲,使盡了平生所學。

    由龜息的狀态下突然躍起疾奔,導緻胸口間氣血翻湧如沸,此刻困在青銅丹爐裡,腦中滿是六翅蜈蚣的百足攢動之聲,頭疼欲裂難以忍受,心中撲撲亂跳,竟是怎麼也鎮靜不下來了。

     鹧鸪哨心智尚且清醒,生怕自己癫狂而死,想咬破舌尖收攝心神,卻感覺到舌尖的麻痹正逐漸擴大,知道這是嘴中的蜈蚣毒發了,剛才用力過度,超出了身體承受的限度,舌尖牙床上沾染的毒液,怕是快要侵入腦髓了。

     他猛然想起手中緊握的那枚紅丸,蜈蚣内丹是瓶山日月藥石的精華,六翅蜈蚣失了它不僅性命堪憂,更是已經無法吐毒。

    常聞内丹有起死回生之力,不管病到什麼程度,隻要尚有一絲活氣,吞下一枚百年真丹,就絕對能把命吊回來再次還陽。

    想那蜈蚣珠已能解得蜈蚣毒,這内丹也許會有原湯化原食的解毒效力,不過蜈蚣珠不能近人口鼻,也不知内丹紅丸之性是否與其近似。

     鹧鸪哨心想如今橫豎都是不免一死,何不吞丹求生?若是搬山道人不該從此絕迹,也許尚有一線生機。

    他曆來不信鬼神之說,也并非貪生怕死之輩,可如今自己這條性命幹系重大,好歹不能斷了搬山分甲術的香火,不由得暗中祈禱:“安息在雙黑山裡的祖先,你們信奉着唯一全知全能的真神,倘若紮格拉瑪神山真有靈驗感應,就保佑我留得這條命在……” 鹧鸪哨轉念之間,已覺喉頭微麻,自知若再不吞了蜈蚣丹,哽嗓咽喉也要麻痹了,到那時就算這金丹是仙藥也難以下咽,事到臨頭,豈容再作猶豫?擡手将六翅蜈蚣吐出的紅丸抛進口中,一仰脖子就吞進腹中,隻覺五髒六腑似是被火焚燒,口鼻中随即流出鮮血。

     鹧鸪哨不僅膽色非凡,更是心硬如鐵,即便有剔骨拔筋之痛,也斷不會動一動眉頭,可此時卻疼得他咬碎牙關,再也忍不得這深入五内骨髓的苦楚,隻好一舉拳打在爐壁上,以求緩解噬骨般的劇烈痛楚。

     爬在青銅丹爐外的六翅蜈蚣,似乎感覺到自己的内丹被人吞了,銅爐上雖有許多镂空的間隙,卻無法鑽入其中,面對厚重的銅壁更是無計可施,唯有空自焦急。

    隻聽那無數腳爪撓銅的聲響愈加密集,可它也已到了強弩之末,不多時便漸漸轉弱,最後六翅蜈蚣終于從丹爐上掉落下來,幾對翼翅和觸須顫了幾顫,便就此沒了動靜。

     丹井内頓時變得一片寂靜,鹧鸪哨在丹爐内好似萬箭鑽心,自忖是必死無疑了。

    可也不知過了多久,隻覺得胸臆間氣血逐漸順暢,一股股清涼透過三關,行遍了四肢百骸,心神逐漸凝定下來,張口嘔出幾口黑血,嘴裡的麻木之感已消,手足活動如常,暗道一聲:“僥幸。

    ” 聽聽外邊一片死寂,鹧鸪哨就推開青銅丹爐的蓋子,單手在爐口一按,從中翻身而出。

    隻見那條六翅蜈蚣已死在爐邊地上,它全身枯槁,原本漆黑發亮的甲殼都如蟬蛻一般發皺發黃,好似一瞬間年華老去,突然衰老而亡,料來定是失了金丹之故。

     這時井底邊緣的山隙裡忽然一陣大亂,卸嶺盜魁陳瞎子帶着百十名盜衆挑燈趕來。

    原來他們先前在無量宮前,看鹧鸪哨和那六翅蜈蚣都被倒塌的殿宇埋了下去,還以為這搬山道人此番生還無望了,就趕緊過去撬柱擡磚,搬山卸嶺結義一場,好歹收他個囫囵屍首回去裝殓安葬了。

     但那無量殿結構極其特殊,通體無梁,都是木椽抱柱相接,牽一發而動全身,卸嶺群盜雖衆,也無法在片刻之間挖開倒塌的廢墟,有些人就下到枯潭裡,收殓其餘同伴的屍體,結果發現潭底有裂開的岩縫,那六翅蜈蚣就是由此爬上石橋的。

     于是陳瞎子帶了一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