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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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笑、你還笑,你居然笑得出來,我現在變成這副德行是誰害的,全是出自你的傑作,你還是笑得最大聲的那一個。

    ”讓他丢臉到擡不起頭見人。

     隻見幸福鎮上出現兩個戴墨鏡的怪人,一高一矮一男一女,同款同型的太陽眼鏡各貼了一顆銀色的小星星,男的在左邊,女的在右邊。

     看起來很像情侶,可是各走各的并不親近,一個埋怨不停,一個則是不停的笑,形成非常詭異的畫面,讓人以為看到兩個瘋子。

     不過近身一瞧,其中一個還挺眼熱的,方方正正的下巴很像鎮公所的張秘書,可是他從不戴眼鏡,更别說身邊還跟著一個怪怪的女孩。

     所以所有人從旁邊走過隻會好奇的瞄上一眼,沒人主動和墨鏡怪客打招呼,讓張志明以為自己人緣變差了,不再那麼受歡迎,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真……真的很好笑嘛!誰曉得你回到民宿後不照鏡子,而且也沒有人告訴你多了個賤狗記号,你就傻呼呼地帶著黑眼圈倒頭就睡。

    ”他也太好睡了吧!毫無所覺。

     “你還敢說,我頭上被你敲出一個包耶!又因遲歸被罵得臭頭,我能硬撐著不倒下是我體力好。

    ”一摸到額頭上的腫塊,他不滿的埋怨著。

     床是用來睡覺的,誰會一回到房裡先照鏡子,搔首弄姿地瞧瞧眉毛有沒有長歪或是頭發亂掉,梳頭是起床後的事。

     何況他算是“傷患”,頭昏的隻想睡覺,晚餐一口也沒動就爬回卧室,她能指望他多有力氣,記得先瞧瞧自己狼狽的樣子。

     張志明當她是鄰家小妹,朝她前額輕叩了一下,調整她滑下鼻梁的墨鏡,對她的出手大方感到訝異。

     平常人應該買不起一副要價五萬元的特制防紫外線墨鏡,但她一口氣就買了兩副,不講價隻要求品質,最短的時間内由總公司調來,信用卡一次付清。

     當然他是不接受這種饋贈,感覺像收取賄賂的公務員,不是勞力所得他會良心不安。

     可是她硬要塞給他,還威脅他若不收她就摔壞它,任性的行為叫人咋舌,他隻好非常勉強的收下它,和她組成“墨鏡二人組”巡視工程進度。

     “好啦!你别再念了,我知道全是我的錯,要我給你行三鞠躬禮嗎?我表示我有在真心忏悔中。

    ”這人真古闆,中規中矩像塊樣闆。

     他連連搖手直說不必。

    “我還沒死,不用行這麼大的禮,我怕折壽。

    ” 他是獨子,在還沒為張家開枝散葉前就先一命嗚呼,他會被橫眉豎眼的列祖列宗打回陽間。

     “呸!呸!呸!迷信,誰說人死了才可以拜?你看拜師大典多熱鬧,人家的慎重儀式還有轉播呢!”她指的是演藝圈某位大師收入門弟子,一排明星隆重的行跪地敬茶禮。

     本來她也想去湊一腳,可是那天的行程全排滿了,去不了的她隻好聽前輩轉述,一邊排舞一邊練歌,期望自己能更上一層樓。

     “人家是人家,德高望重受人敬重,你看我夠格入孔廟嗎?”他拉下左邊的鏡框,露出墨漬未退的滑稽樣。

     很想再笑的喬洛妃努力的憋著,免得傷了他的自尊心又開始碎碎念。

    “呃,你很好呀!有個人的原則,而且脾氣很好。

    ” 就是這一點她才喜歡跟他在一起,不管她怎麼對他惡作劇,他始終是好好先生的模樣,不曾揚高聲音斥責,或是趁機勒索獅子大開口。

     像她一口氣花十萬元買下一對同款式的情侶墨鏡,他雖然訝異卻未流露出貪婪的神色,還一再拒絕她的好意要她錢省著點花,賺錢不容易。

     看他說話的表情真有意思,明明用的不是他的錢卻一副心疼的樣子,锱铢必較的和老闆讨價還價,逼得老闆捐出一萬元給幸福小學的貧童當營養午餐費。

     像他這麼老實的男人還真不多見,和複雜如染缸的演藝圈一比,他幹淨得如同白紙,對照出别人一身的肮髒和醜陋。

     “不,你錯了,我脾氣不好。

    ”如果她看到的是三年前的他,恐怕會逃之夭夭。

     “嗄!你脾氣不好?”他在開哪門子玩笑? “我曾經空手打破車窗,把别人收藏的名酒全往樓下丢,一路按喇叭讓警察追,還有與人鬥毆的不良紀錄。

    ”他也叛逆過,讓自己堕落在酒色财氣之中。

     一臉不可思議的喬洛妃摸摸他額頭,想看看他是否發燒了。

    “你在唬我對不對?好報複我對你的不禮貌。

    ” 張志明苦笑的揉揉她的頭,引發她小小的抗議。

     “全是真的,我還因為将人打成重傷而被關了三個月,沒人肯去我待的監獄探監。

    ”那時他才知道他以為的好朋友全是用錢買來的。

     股市操盤員的獲利頗豐,雖然他自己不下場大玩瞬息萬變的股票,但是由他嘴裡賣出的資訊可不隻值千金,人人棒著大把大把的鈔票搶著買。

     在股市看好的那幾年他真的撈了不少錢,買屋、買車,還買女人,過著極其奢靡的生活,人也因此變得驕矜自大,不可一世。

     于是乎,他的性格越來越暴戾,人在金錢的操控下越來越不知滿足,動不動就和人起沖突,和他剛從台南家中出走時的模樣完全不同。

     他變了,他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