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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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哥哥的話……”  “金俊武他有什麼理由反對?他自己是個共産黨員,又是大隊黨支部委員,本來就應該積極支持革命事業!”“你又不是不知道金俊武這個人。

    ”田福堂提醒雄辯的玉亭說。

      “我看他不敢拒擋。

    破壞農業學大寨這頂帽子他金俊武不敢戴!”孫玉亭信心十足地說。

      在這樣的情況下,孫玉亭不屈不撓的革命精神往往能給田福堂很大的鼓舞。

    有時候,他心裡也嘲笑和瞧不起這位穿戴破爛的助手;但一旦他要幹件大事,他就離不開這位貧窮而激進的革命家強有力的支持。

      “那你看咱現在先從哪裡下手?”田福堂問孫玉亭。

    玉亭想了一下,說:“咱先開個幹部會。

    隻要幹部們思想統一了,群衆好辦。

    村看村,戶看戶,社員看的隊幹部!”  在田福堂和孫玉亭拉談罷這事的第二天晚上,雙水村有點職務的幹部都被集中到了大隊部的辦公窯裡。

    田福堂興緻勃勃地給大家談了他的宏偉設想。

    福堂談完後,孫玉亭裝出第一次聆聽書記的“哭咽河暢想曲”,馬上驚訝的贊歎了一番,并且借題發揮,長篇論述了這件事的“偉大意義”。

    這兩個人的“雙簧”演完以後,與會的人都沉默不語。

    誰也沒理由出面反對。

    看來反對這行動,就等于反對農業學大寨。

    反對農業學大寨就等于反對革命。

    但是衆人又不好表态支持,因為所有的人都看見二隊長臉紅得象一塊燒紅的鐵。

    俊武蹲在下炕角悶頭抽煙,就象一顆一觸即發的炸彈。

    沉默了一會以後,孫玉亭挑釁性地問金俊武:“俊武,你的意見呢?”  所有的隊幹部都把目光“唰”一下移到金俊武臉上,緊張地看這位強人說什麼呀。

      金俊武對孫玉亭惡毒地笑了笑,說:“我的意見是這工程太小了。

    農業學大寨嘛,象福堂哥說的,要想大的,幹大的。

    我看咱可以搞更大的,幹脆把金家灣和田家圪崂兩面的山都炸掉,把東拉河攔起來,幾十裡溝道就變成了一馬平川;那不光咱雙水村糧食能跨過‘長江’,全石圪節公社都能跨過哩!  這樣不是對中國革命和世界革命貢獻更大嗎?”  窯裡所有的人都被逗笑了。

    田福堂和孫玉亭兩個人臉也象金俊武一樣變得通紅。

    紅臉對紅臉,就象鬥陣的老公雞。

    田福堂硬忍着一肚子氣,盡量用平和的語氣說:“今晚上先把這問題提出來。

    當然有許多具體困難,罷了咱們再解決……”  會議不歡而散。

    看來孫玉亭過于自信——事情并不象他推斷的那麼簡單。

    田福堂說得對,最大的絆腳石就是金俊武。

      田福堂又一籌莫展了。

    當然,他可以以革命的名義,強行實行他的計劃。

    但除非萬不得已,他不願意這樣做。

    不論怎樣,他生活在雙水村;不僅這一代,而且下一代也要和金家共處,因此不能結仇太深。

    最好一切都做得水到渠成,讓金家無話可說。

    當然,隊裡新箍的窯洞一定要比金家現在住的窯洞好。

    但就這樣,金俊武也不見得就同意搬家。

    金俊武如果不搬,那其他人的工作就不好做。

      正在田福堂再次陷入苦惱之時,不屈不撓的孫玉亭又給田福堂獻上一條“妙計”,把金俊武先撇在一邊,做其他幾家人的工作;隻要其他人都同意搬家,共産黨員金俊武還能再反抗嗎?  這計策太好了!田福堂驚歎玉亭腦瓜子越鍛煉越靈敏。

    他說:“這是個好辦法!先從金光亮弟兄下手!我親自和他們談話!”  玉亭說:“我給做彩蛾的工作!彩娥一同意,就把俊武家的缺口也打開了!”  田福堂很快把金光亮和金光輝兩兄弟找來,不是商量,而是把大隊的決定通知了這兩個人。

    兩個地主成份的農民二話也不敢說,表示完全服從大隊的決定;什麼時候讓他們搬家,他們就什麼時候搬。

      但是,幾天以後,在原西城百貨二門市當售貨員的金光明,滿臉陰沉地回到了村裡。

    他是接到妻子姚淑芳的信趕回來的——淑芳在信中告訴了隊裡讓他們搬家的事。

      作為在門外工作的幹部,金光明雖然出身不好,但精神狀态不象他哥和他弟那樣什麼事都膽顫心驚。

    他現在窩着一肚子火氣趕回家來,不想如此束手就擒。

    他氣憤的是,文化革命剛開始,孫玉亭就帶着村裡的造反隊把他家刨得一塌糊塗。

    現在,竟然連這麼個破牆爛院都保不住了,實在是欺人太甚!  多少年來,他們弟兄三人為了死去的父親的罪過,一直象驚弓之鳥一般生活着,幾乎連出氣都不敢張大嘴巴;大人娃娃在村裡都好象比别人小了一輩。

    就這樣還不行,眼下又要把他們從住了幾十年的老地方趕出來!他現在回來,準備找田福堂說一說道理。

    盡管他出身不好,道理總可以講吧?再說,“四人幫”打倒後,他已經感覺來,社會也許要有某種變化。

    他還不敢奢望把他們弟兄頭上的愁帽揭掉;但總感到這社會在某些方面已經慢慢松動起來。

      光明回到家裡後,還沒等他把自己的意見說完,他哥,他弟,他愛人,都勸他千萬不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