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十一卷 張麗華善承寵愛 陳後主恣意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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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齊主聞壽陽陷,頗以為憂。

    其嬖臣穆提婆曰:“本是彼物,從其取去。

    假使國家盡失黃河以南,猶可作一龜茲國。

    更可憐人生如寄,誰當行樂,何用愁為?”左右嬖幸共贊和之。

     齊主大喜,因置邊事于度外,陳人悉複其故疆,而齊不複争。

    先是王琳傳首建康,诏懸其首于市,人莫敢顧。

    其故吏朱玚上書于仆射徐陵曰: 竊以典午将滅,徐廣為晉家遺老,當塗已謝,馬季稱魏室忠臣。

    梁故建甯公琳,當離亂之辰,總方伯之任,天厭梁德,尚思匡繼。

    徒蘊包胥之志,終遘苌宏之眚,至使身沒九泉,頭行千裡。

    伏惟聖恩博厚,明诏愛發,赦王經之哭,許田橫之葬。

     不使壽春城下,唯傳報葛之人;滄洲島上獨有悲田之客。

     陵得書,為之請于帝,乃诏琳首還其親屬。

    玚奉其首,葬之于八公山側。

    義故會葬者數千人,皆痛哭拜奠。

    尋有壽陽義士毛智勝等五人,密送其柩于邺。

    贈曰“武忠王”,給辒辌車在葬之。

    今且按下不表。

     卻說宣帝廣選嫔禦,後宮多内寵,生四十二男。

    長太子,柳皇後生,次始興王叔陵,又次長沙王叔堅,及下諸王,皆衆妃所出。

    叔陵少機辨,徇聲名,為帝鐘愛,然性強梁不羁,恃寵使氣,王公大臣多畏之。

    年十六,出為江州刺史,嚴刻馭下,部民畏懼。

    曆任湘、衡、桂、武四州,諸州鎮聞其至,皆股粟震恐。

    而叔陵日益暴橫,征求役吏,無有紀極。

    又夜間不卧,燒燭達曉,召賓客嬖人,争說民間細事,以相戲谑。

    自旦至午,方始寝寐。

    其曹局文案,非奉呼喚,不得上呈。

    潇、湘以南,詞人文士,皆通為左右侍從,其中脫有逃竄,辄殺其家屬妻子。

     民家妻女微有色貌者,皆逼而納之府中。

    州縣莫敢上言,以故帝弗之知。

    俄而召入,命治東府事務,兼察台省。

    凡執事之司,承意順旨者,即諷上用之,厚加爵位,微緻違忤,必抵以大罪,重者至死。

    又好飾虛名,每入朝,常于車中馬上,執卷讀書,高聲長誦,揚揚自若。

    歸至室内,或自執斧斤,為沐猴百戲。

    又好遊家墓間,見有茔表為當世知名者,辄令左右發掘,取其石志古器,并骸骨肘胫,持為玩弄之物。

    郭外有梅嶺,晉世王公貴人多葬其間。

    叔陵生母彭妃死,啟請梅嶺葬之。

    乃發謝太傅安石墓,棄去其柩,以葬母相。

    初喪之日,僞為哀毀,自稱齋戒,将刺臂上血,為母寫《涅斮經》。

    未及十日,庖廚擊鮮,日進甘膳。

    私召左右妻女與之宣淫,其行事類如此。

     又有新安王者,名伯團,文帝子,性嗜酒,用度無節,所得俸祿,每不足于用,酣醉時,常乞丐于諸王。

    帝聞而憐之,特加賞賜,後出為徐州刺史。

    在州不理政事,日出田獵,或乘眠輿,至于草間,辄呼百姓婦女同遊,動至旬日,所捕麝鹿等物,相與共享。

    帝知其不法,召至京,将廢棄之。

    而伯固善嘲虐,工餡媚,與叔陵相親押,以故得帝歡,每宴集,必引之侍飲。

    又怕固性好射雉,叔陵好發古冢,出遊野外,必與偕行。

    一日,兩人對飲,既酣,叔陵謂曰:“主上若崩,吾不能為太子下矣。

    ”伯固曰:“殿下雄才大略,豈太子所及?他日主天下者,非殿下而誰?吾雖不敏,當為殿下助一臂之力。

    ”彼此大笑。

    于是情好大洽,遂謀不軌。

    伯固侍禁中,每有密語,必報叔陵。

     是時諸王皆畏叔陵,單有長沙王叔堅,每與相抗,不肯下之。

    先是叔堅母,本吳中酒家女,宣帝微時,常飲其肆,遂與之通。

    及貴,召拜淑儀,生叔堅。

    叔堅性傑黠,有勇力,善騎射,帝亦愛之。

    嘗與叔陵争寵,彼此相忌。

    每朝會鹵簿,不肯為先後,必分道而趨。

    左右或争道而鬥,至有死者。

    帝于二子皆所鐘愛,故稍加責讓,仍置酒和解之。

    由是二人益無顧忌。

     一日,帝方視朝,忽報周已滅齊,大懼,謂群臣曰:“周人得志于東,必複辟地于南,如此江淮必受其害。

    吾欲遣使于周,以修舊好,兼觇其動靜,諸臣以為誰可使者?”衆推憲審,帝即命憲入關。

    憲至周,周亦厚相接待。

    既成禮,遂還建康,複命于帝曰:“周雖滅齊,其勢可畏。

    然自周武死後,天元繼統,國政日亂,内外皆歸心丞相楊堅。

    臣料天元死後,堅必篡周。

    内務未遑,何暇外圖?隻恐堅既得志,必有并吞江南之意。

     他日之憂,正勞聖慮也。

    ”帝曰:“堅亦何能遽代周家?”遂不以為意。

    未幾隋果代周,帝聞之,懼而謂憲曰:“卿料事如神,他日之憂,正不可以不防。

    ”憲曰:“陛下能念及此,兢兢業業,隋亦無如我何也!”于是饬邊事,修武備,以為自強之計。

    時大建十三年也。

     明年春,帝有疾,诏太子及始興王叔陵、長沙王叔堅,并入侍疾。

    叔陵見帝病将危,陰懷異志,命典藥吏曰:“切藥刀甚鈍,可砺之。

    ”蓋舊制諸王入宮,不許帶寸刃,故叔陵欲砺锉藥刀,以行逆也。

    甲寅帝崩,倉猝之際,合宮驚慌,而叔陵命左右于外取劍。

    左右弗悟其旨,取朝服所佩木劍以進,叔陵頓足大怒。

    叔堅在側見之,知其有變,乃密伺所為。

    俄兩太子哀哭俯伏,叔堅偶如廁,叔陵較起,于旁抽切藥刀斬太子,中項,太子悶絕于地。

    柳後大呼救之,叔陵又斫後數下。

    乳媪吳氏自後制其肘,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