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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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打獵和工作的時間調換一下,上午工作,下午帶槍外出。

     一天中能工作的時間太短。

    此外,我還得提一下我工作的艱苦性。

    因為缺乏工具,缺乏助手,缺乏經驗,做每件工作都要浪費許多時間。

    例如,為了在我的洞室裡做一個長架子,我花了整整四十二天的功夫才做成一塊木闆;而實際上,如果有兩個鋸木工在鋸坑裡用鋸子鋸,隻要半天就能從同一棵樹上鋸出六塊木闆來。

     我做木闆的方法是這樣的:因為我需要一塊較寬的木闆,就選定一棵大樹把它砍倒。

    砍樹花了三天的時間,再花了兩天把樹枝削掉,這樣樹幹就成了一根大木頭,或者說是成了木材。

    然後用大量的時間慢慢劈削,把樹幹兩邊一點點地削平。

    削到後來,木頭就輕了,這樣就可以搬動了。

    然後把削輕的木頭放在地上,先把朝上的一面從頭至尾削光削平,像塊木闆的闆面一樣;再把削平的這一面翻下去,削另一面,最後削成三寸多厚兩面光滑的木闆。

    任何人都可以想象,做這樣的工作,我得用雙手付出多少勞力啊!但勞力和耐心終于使我完成了這件工作以及許多其他工作。

    我把做木闆作為一個例子,說明為什麼我花了那麼多的時間隻能完成很少的工作;同時也可以說明,做任何工作,如果有助手和工具,本來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但若單憑一個人空手去做,便要花費大量的勞力和時間。

     盡管如此,靠了耐心和勞動,我完成了大量的工作。

    下面,我将叙述我如何為生活環境所迫,完成了許多必不可少的工作。

     現在正是十一、十二月之間,即将收獲大麥和稻子。

    我耕種和施肥的面積不大,因為,上面說過,我所有的種子每樣隻不過半鬥,而又因第一次在旱季播種,把播下去的種子完全毀了。

    但這一次卻豐收在望。

    然而,我突然發現,莊稼受到好幾種敵人的威脅,而且這些敵人簡直難以對付。

    全部收獲又将喪失殆荊首先,就是山羊和像野兔似的野物。

    它們嘗到了禾苗的甜味後,等禾苗一長出來,就晝夜伏在田裡,把長出地面的禾苗吃光,禾苗根本就無法長出莖稈來。

     除了做個籬笆把莊稼地圍起來,我想不出其他辦法。

    我花了大量艱苦的勞動,才把籬笆築好。

    尤其吃力的是,我必須很快把籬笆建成。

    好在我種子不多,因而耕種面積也不大,所以不到三星期我就把莊稼地圍起來了。

    白天,我打死3隻野物;晚上,我把狗拴在大門外的一根柱子上,讓狗整夜吠叫,看守莊稼地。

    不久,那些敵人就舍棄了這塊地方,莊稼長得又茁壯又好,并很快成熟起來。

     在莊稼長出禾苗時,遭到了獸害;而現在莊稼結穗時,又遇到了鳥害。

    一天,我到田裡去看看莊稼的生長情況,卻發現無數的飛禽圍住了我那塊小小的莊稼地,飛禽種類之多,簡直數不勝數。

    它們圍着莊稼地,仿佛等我走開後就可飛進去飽餐一頓。

    我立刻向鳥群開了槍(我外出時是槍不離身的)。

     槍聲一響,我又看到在莊稼地中無數的飛禽紛紛騰空而起,而剛才我還沒有發現在莊稼地中竟也潛伏着這麼一大群飛禽。

     這使我非常痛心。

    可以預見,要不了幾天,它們就會把我的全部希望吃個精光。

    我将無法耕種任何莊稼,到頭來隻好挨餓,而我又不知如何對付這些飛禽。

    但我決心不能讓我的莊稼白白損失,即使整天整夜守着也在所不惜。

    我先走進莊稼地看看損失的情況,發現那些飛禽已糟蹋了不少莊稼,但大麥和稻子還都在發青期,所以損失還不大。

    假如我能把其餘部分保住,還可能有一個不錯的收成。

     我站在莊稼地旁,把槍裝上彈藥。

    當我走開時,我清楚地看到那些偷谷賊都停在周圍的樹上,好像專等我走開似的。

     事實也确實如此。

    我慢慢走遠,假裝已經離開。

    一旦它們看不見我了,就立即又一個個飛進莊稼地。

    見此情景,我氣極了。

    等不及讓更多的鳥飛下來,我就走到籬笆邊開了一槍,一下子打死了三隻。

    因為我知道,它們現在所吃掉的每一顆谷粒,幾年後對我來說就是一大鬥。

    鳥給打死了,這正是我所期望的。

    我把打死的鳥從地裡拾起來,用英國懲治惡名昭著的竊賊的辦法,把它們用鎖鍊吊起來,以警效尤。

    真想不到,這個辦法居然十分靈光。

    從此以後,那些飛禽不僅不敢再到莊稼地來,甚至連島上的這一邊也不敢飛來了。

    在那些示衆的死鳥挂在那兒期間,附近連一隻鳥都看不見。

     不用說,這件事使我很高興。

    十二月底,是一年中的第二個收獲季節,我收割了我的莊稼。

     要收割莊稼,就得有鐮刀;可是我沒有,這就難為我了。

     無奈之中,隻得用一把腰刀來改做;這種腰刀是我從船上的武器艙中取出來的。

    好在第一次收成不多,所以割起來也沒多大困難。

    而且,我收割的方法也非常獨特:隻割下麥穗或稻穗,把莖幹留下來。

    我把穗子裝進自制的大筐子裡搬回家,再用雙手把谷粒搓下來。

    收獲完畢後,我發現原來的半鬥種子差不多打了兩鬥稻和兩鬥半多的大麥。

    這當然隻是我估計估計罷了,因為當時手頭根本就沒有量具。

     這對我是一個極大的鼓勵。

    我預見到,早晚有一天,上帝會賜給我面包吃。

    可是,現在我又感到為難了。

    因為我既不知道怎樣把谷粒磨成粉,甚至根本不知道怎樣脫谷,怎樣篩去秕糠;即使能把谷粒磨成粉,我也不知道怎樣把粉做成面包;即使做成了面包,也不知怎樣烤面包。

    另外,我想多積一點糧食,以保證不斷供應。

    為此,我決定不吃這次收獲的谷物,而是全部留起來做種子,待下一季再播種。

    同時,我決定用全部時間全力研究磨制面粉和烤制面包這一艱巨的工作。

     人們常說"為面包而工作",其意思是"為生存而工作"。

     而現在,我可以說是真的為"面包"而工作了。

    為了制成面包這樣小小的不起眼的東西,你首先得作好播種準備,生産出糧食,再要經過曬、篩、制、烤等種種奇怪而繁雜的必不可少的過程,真不能不令人驚歎。

    我也想,很少人會想到,我們天天吃的面包要真的自己動手從頭做起是多麼不容易啊! 目前,我猶如初生的嬰孩,除了自己一身之外,别無他物。

    做面包的事成了天天苦惱我的心玻而且,自從我第一次無意中發現在石壁下長出稻子和大麥,并獲得了一把糧種之後,随着時光的流逝,我簡直無時無刻不想到做面包的事。

     首先,我沒有犁,無法耕地;也沒有鋤頭或鏟子來掘地。

     這個困難我克服了,前面提到,我做了一把木頭鏟子。

    工具拙劣,幹起活來很不得力。

    雖然我花了不少日子才做成一把木鏟,但因為沒有鐵,很快就磨損了。

    結果工作更加困難,效率也更低。

     盡管如此,我還是将就着使用這把木鏟;我耐着性子用木鏟掘地,即使效果不佳也不在意。

    種子播下後,我又沒有耙,不得不自己在地裡走來走去,或用一顆大樹在地裡拖來拖去。

    這樣做與其說是在耙地,還不如說是在扒地。

     在莊稼成長和成熟的時候,我前面也已談到,還有許多事要做。

    我要給莊稼地打上籬笆,又要保護莊稼不受鳥害。

    然後是收割、曬幹、運回家、打谷、簸去秕糠,而後把谷物收藏起來。

    然而,我沒有磨,無法磨谷;我沒有篩子,無法篩粉;我沒有發醇粉和鹽,無法做面包;我也沒有爐子烤面包。

     所有這一切,我都一無所有,但我還是做成了面包。

    這些事我将在下面再告訴讀者。

    但在當時,我總算有了自己的糧食,這對我是極大的安慰,為我的生活帶來了更多有利的條件。

    前面提到,沒有适當的工具,一切事情做起來特别吃力,特别費時間,可是也沒有辦法。

    同時,我也沒有浪費時間。

    我把時間分配得很好,每天安排出一定的時間來做這些事。

    我已決定等我收獲了更多的糧食後再做面包,所以我還有六個月的時間;在這半年中,我可以運用我全部的精力和心血,設法制造出加工糧食各項工序所需要的各種工具。

    到時,有了足夠的糧食,就可以用來制造面包了。

     目前,第一步,我必須多準備一點土地,因為我現在有了足夠的種子,可以播種一英畝還多。

    在耕地之前,我至少花了一個星期,做了一把鏟子。

    鏟子做得又拙劣,又笨重,拿它去掘地,要付出雙倍的勞力。

    但不管怎麼說,我總算有了掘地的工具,并在我住所附近找了兩大片平地把種子播下去。

     然後就是修築了一道堅實的籬笆把地圍起來,籬笆的木樁都是從我以前栽過的那種樹上砍下來的。

    我知道這種樹生長很快,一年内就能長成茂密的籬笆,用不着多少工夫去修理。

    這個工作花了我三個多月的時間,因為這期間大部分時間是雨季,我無法出門,故修築籬笆的事時辍時續。

     在家裡,也就是說,在下雨不能出門的時候,我也找些事情做。

    我一面工作,一面同我的鹦鹉閑扯,以教它說話作為消遣。

    不久,我就教會它知道它自己叫什麼,後來它居然會響亮地叫自己為"波兒"。

    這是我上島以來第一次從别的嘴裡聽到的話。

    教鹦鹉說話,當然不是我的工作,隻是工作中的消遣而已。

    前面談到,我目前正在着手一件重要的工作。

    我早就想用什麼辦法制造一些陶器,我急需這類東西,可就是不知怎麼做。

    這裡氣候炎熱,因此,我敢肯定,隻要能找到陶土,就能做一些缽子或罐子,然後放到太陽底下曬幹;炎熱的太陽一定能把陶土曬得既堅硬又結實,并能經久耐用,可以用來裝一些需要保存的幹東西。

    要加工糧食,制造面粉等工作,就必需要有盛器貯藏。

    所以,我決定盡量把容器做大一些,可以着地放,裡面就可以裝東西。

     要是讀者知道我怎樣制造這些陶器,一定會為我感到又可憐又可笑。

    我不知用了多少笨拙的方法去調合陶土,也不知做出了多少奇形怪狀的醜陋的家夥;有多少因為陶土太軟,吃不住本身的重量,不是凹進去,就是凸出來。

    根本不合用;又有多少因為曬得太早,太陽熱力過猛而曬裂了;也有多少在曬幹後一搬動就碎裂了。

    一句話,我費了很大的力氣去找陶土,找到後把土挖出來,調合好,運回家,再做成泥甕。

    結果,我工作了差不多兩個月的時間,才做成兩隻大瓦罐,樣子非常難看,簡直無法把它們叫作缸。

     最後,太陽終于把這兩隻大瓦罐曬得非常幹燥非常堅硬了。

    我就把它們輕輕搬起來,放進兩隻預先特制的大柳條筐裡,防備它們破裂。

    在缸和筐子之間的空隙處,又塞上了稻草和麥稈。

    現在,這兩個大缸就不會受潮,以後我想就可以用來裝糧食和糧食磨出來的面粉。

     我大缸做得不成功,但那些小器皿卻做得還像樣,像那些小圓罐啦,盤子啦,水罐啦,小瓦鍋啦等等,總之,一切我随手做出來的東西,都還不錯,而且,由于陽光強烈,這些瓦罐都曬得特别堅硬。

     但我還沒有達到我的最終目的。

    這些容器隻能用來裝東西,不能用來裝流質放在火上燒,而這才是我真正的目的。

    過了些時候,一次我偶然生起一大堆火煮東西,煮完後我就去滅火,忽然發現火堆裡有一塊陶器的碎片,被火燒得像石頭一樣硬,像磚一樣紅。

    這一發現使我驚喜萬分。

    我對自己說,破陶器能燒,整隻陶器當然也能燒了。

     于是我開始研究如何控制火力,給自己燒出幾隻鍋子來。

     我當然不知道怎樣搭一個窯,就像那些陶器工人燒陶器用的那種窯;我也不知道怎樣用鉛去塗上一層釉,雖然鉛我還是有一些的。

    我把三隻大泥鍋和兩三隻泥罐一個個堆起來,四面架上木柴,泥鍋和泥罐下生了一大堆炭火,然後在四周和頂上點起了火,一直燒到裡面的罐子紅透為止,而且十分小心不讓火把它們燒裂。

    我看到陶器燒得紅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