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殉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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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我要治服你,再不然就宰了你!不是這樣,就是那樣。

    我要數數你身上有多少滴血,讓你 的血一滴滴往外流,流到你認輸!” 湯姆擡頭望着主子,說:“老爺,要是你生病有災或是快死了,我願意救你一命,把自己心裡的血都給你。

    要是我這個可憐老頭子的滴滴鮮血,能夠拯救你寶貴 的靈魂,我願在所不惜,把滴滴鮮血都奉獻出來,正像救主把自己的血賜給我一樣。

    哦,老爺!别把這個大罪帶給你的靈魂吧!這與其說傷害了我,倒不如說傷害了 你!你盡管作惡吧,我的苦難很快就會過去;可是,你要是不悔罪,你的苦難是沒邊沒沿的!” 仿佛在暴風驟雨的間隙裡,聽到一段奇異的仙樂,這場情感的迸發,一時間使得人們啞口無言。

    烈格雷驚慌失色,呆望着湯姆。

    屋内鴉雀無聲,連那隻舊鐘的嘀嗒聲,也清晰可辨。

    它在默默地計算着對這顆鐵石心腸發出慈悲的最後期限,以及考驗時問。

     然而,這隻是轉瞬間的事情。

    烈格雷稍一躊躇,心裡浮現出一絲遊移不決的悔改沖動,接着,他那邪惡的念頭,又以七倍的瘋狂複現在心中。

    他暴跳如雷,一下子把湯姆打翻在地。

     殘忍的血腥場面,既震驚我們的聽覺,又震驚我們的心靈。

    人敢于做出事情,别人卻不忍去聽。

    同胞和教友所遭受的苦難,即使在密室中也無法講述給我們,因 為這會讓我們的靈魂痛苦不堪!然而,嗚呼,我的國家呀,這些事情卻是在你法律的前庇下做出來的!哦,基督呀!你的教會目睹這些場面,卻一言不發! 然而,古時候有一個人,他的苦難卻把屈辱羞恥人的殘酷刑具,變成了榮耀、盛譽和永恒生命的象征。

    凡在他的精神所在的地方,屈辱的鞭笞、流血和欺淩,都使基督徒最後的抗争,變得同樣的榮耀。

     漫漫長夜之中,懷着勇毅和仁愛精神,在破敗小屋裡忍受毆打和殘暴皮鞭的那個黑人,難道孤立無援嗎? 不是的!他身邊站着隻有他自己才能瞥見的一個人,站着一個“仿佛上帝之子”的人。

     那誘惑者也就在他身邊。

    前者憤怒障目,專橫跋扈,無時無刻不在強迫後者,以出賣無辜的人們來逃避痛苦。

    可是,那顆勇敢而真誠的心,卻屹立在永恒的岩石 上,巍然不動。

    正像他的救主一樣,他明白,要拯救别人,就無法拯救自身。

    因此,即使最極端的暴行,除了使他祈禱或者表示神聖信念之外,也絕對不能讓他開口 講話。

     “他快不行了,老爺。

    ”受折磨者的堅忍,使桑博不由自主地受到了感染。

     “給我打下去!一直打到他認輸才算一站!打呀!打呀!”烈格雷怒吼道,“我要叫他每一滴血都流幹,隻要他不交待出來的話!” 湯姆睜開眼睛,望了望主子。

    “你這個倒黴的可憐蟲!”他說,“除了這個,你還能幹什麼?我以自己全部的心靈,饒恕你!”湯姆完全昏厥過去。

     “我看他終于完蛋了,”烈格雷走上去,望着湯姆,“沒錯兒,他完了!哼,他到底閉上嘴了,簡直叫人解恨!” 是的,烈格雷,這沒有錯。

    可是,誰又能使你靈魂中的聲音閉上口呢?你那靈魂裡,沒有悔悟,沒有祈禱,也沒有希望,裡面那永遠無法撲滅的火焰,已經熊熊燃燒起來了! 然而湯姆還沒有死去。

    他所說的神奇話語和他所做的虔誠祈禱,震撼了那兩個變得殘暴的黑人的心靈,他們成了對他施加暴行的工具。

    因此,一等烈格雷走開,兩人便把他擡下來,愚昧無知地讓他蘇醒過來,仿佛那是對他的一種恩惠。

     “說正經的,咱們幹的事兒,可真是罪過呀!”桑博說,“但願記在老爺賬上,别記在我們賬上就好了。

    ” 兩人替他清洗了傷口,又用廢棄的棉花為他預備了一張簡陋的床鋪,讓他躺在上面。

    其中一個,又溜回上房,向烈格雷讨一杯白蘭地,假裝說是身子累了,自己想喝點酒,然後端回來,灌進了湯姆喉嚨裡。

     “哦,湯姆!”昆博說,“我們剛才對你真有罪呀!” “我心裡完全饒恕你倆!”湯姆有氣無力地說。

     “噢,湯姆,你告訴我們,耶稣是誰?”桑博問,“就是那個今兒個夜裡一直站在你旁邊的那個耶稣!他是什麼人?” 一番話又喚醒了那個不斷衰竭、不斷昏厥的靈魂。

    他訴說了有關神奇耶稣的幾句令人感到激勵的話,講到了他的生死,他的永世長存,以及他救贖衆生的力量。

     兩個粗野的黑人哭泣起來。

     “我怎麼從前壓根兒沒聽過呢?”桑博說,“不過,我真的信了!沒法子不信哪!救主耶稣,慈悲慈悲我們吧!” “可憐的人兒!”湯姆說,“要是你們能皈依耶稣,我願意忍受一切的苦難!哦,救主!我祈求你再賜給我這兩個靈魂吧!” 于是,祈求得到了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