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天妃閘祖孫授法 仙女廟姊弟奇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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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覺放聲大哭道:“我再不想今日也有嫡親兄弟了。

    ”解元也不禁嗚咽道“姊姊請上,且受兄弟一禮。

    ”說罷,便拜下去。

    郡主忙扶起,兀自哭個不祝紫鵑等忙上前道:“今日郡主姊弟相逢,天大喜事。

    奴才們正上來道喜,郡主怎麼倒傷心呢?”郡主便道:“兄弟,這幾個雖是你姊夫房裡人,卻都是受過封诰;又是我患難姊妹,你總叫他們‘姊姊’是了?”說着,紫鵑、芳、婉等忙向舅爺道喜,都平磕了頭。

    郡主命請二位姑奶奶出見,湘、探也就出來見了禮。

    郡主笑道:“這是你二表姊,這是你甄年嫂。

    ”正說着,周家禀道:“祭已齊備。

    ”郡主随即下船,同衆人又到墳上。

    先是姊弟祭畢,随後湘、探陪祭,紫鵑等助祭。

    方才下船開行。

     行未十裡,因薛蝌現署運使,家眷都在這裡。

    岫煙知郡主将到,就放船來接,彼此過船叙舊。

    岫煙道:“我昨日知你姨太太在此,就遣人去接,斷不肯來。

    我因想,你舊時住的臣止馬橋太公館的姑丈祠堂在那裡,你必要去,就請老太太那裡等着,以便好說話。

    探、湘兩姊妹先同我到署,你們說完了話再來,好麼?”郡主大喜。

     到岸時,将轎馬分做兩班:一到運司衙門,一到東關公館。

     郡主先到祠堂拈了香,再入後屋。

    隻見那位老太太,年紀不過五旬,容止端潔,扶着小丫頭要下階來接。

    郡主忙趕上,道:“不知姨媽在這裡,請安來遲!”那太太也跪下去,平磕了頭起來。

    坐下。

    方将原故說出。

     原來,那太太就是前書裡甄士隐一脈。

    那甄公得道去後,封院君有兩個大丫頭,一叫嬌杏,一叫嬌梨。

    那嬌杏已經賈雨村要了去做太太;那嬌梨仍跟着封氏度日。

    後來封氏連他哥也沒了,娘家難住;又聽得說士隐在揚州,因帶了嬌梨來探信。

     那知住不多時,封氏一病嗚呼。

    那時嬌梨舉目無親,隻得向飯店主人道:“情願賣身殓主。

    ”揚州清音堂極多,就有一五福堂老闆,拿出八十金來,交他使用。

    嬌梨将封氏收殓畢,無奈何搬向他家,聽他調遣。

    幸而清音堂當官,總賣臉不賣身的,尚好支吾。

    過去幾年半,恰值林運使要到儀征開壩定例,鹽商總要百戲俱陳;嬌梨因賈雨村曾在林衙教書,或者籍此可得嬌杏消息,情願應局。

    那知林如海素來道學,單單這回情不自禁将去的十二人中,又單單挑中了嬌梨,竟做出陶谷好姻緣、惡姻緣的故事來。

    嬌梨主意本要嫁他,林公究有主意,才寫了這封書子及一千兩銀子與他。

    嬌梨得了這銀,就在堂裡贖了身,同一老妪在洞庭山尼庵等他。

    不上半年,林公病勢漸重,複又寫信通知。

    無如嬌梨正生了解元,産後失調亦複大玻及醫好了些,解元又出起天花來。

    再到揚時,不要說見面,連靈柩已被黛玉下葬多時了。

    嬌梨隻得帶了绛玉,苦志守節。

    幸绛玉天姿聰敏,十二歲就入了學,十六歲就中了解元。

    也不知父葬何處?直至中後,見房師時問及家世,解元含淚直陳。

    房師道:“若如此說,隻怕在仙女廟那裡。

    我的漸撫賈同年,前在他丈人幕上緻祭,我去見他,聽說姓林,做過揚州鹽課的。

    ”解元訪了下落,同母親去緻祭題詩,才得姊弟相逢。

     郡主聽了,哭一會,笑一會,說個不了。

    隻見青琴禀道:“邢姑太太差人請過三次了。

    ”郡主要邀姨太太同去,姨太太斷不肯,道:“我未亡人何必又與宴會,倒是一件,老爺病重時付那封信,郡主尚未見,我取出來。

    ”郡主看時,寫道:“我病已重,等黛兒京師至此,恐已不及。

    你見信可即帶所生男女來此。

    我生平清宦,有少許俸餘,你可發取與黛兒分用。

    ” 後面寫道:“是頁禁衣,何草為宜?”郡主又傷起心來,道:“爹爹臨終尚如此疼兒女,同我兄弟如何報答?但事隔多年,隐語亦不甚明白,那裡去找?”解元道:“我前去見薛運台,他會我的所塊叫‘題襟館’,這不是‘是頁禁衣’麼?隻如何好去找覓?”郡主道:“這容易了。

    ”就向解元耳邊,叫他如此如此。

    随同紫鵑四人上轎,随後解元亦去赴席。

     恰好席設館中,解元故意左一杯,右一杯,裝作十分大醉。

     薛蝌見了,忙進去告知郡主。

    郡主出來看了,道:“少年人終不中用,醉了隻好就在此住罷。

    ”因令李貴、王元陪着睡。

    到人靜後,解元重又起來,令二人将荷花缸擡開,下面左黃右白,端端正正十壇,每壇約有三千之數。

    解元大喜,就令:“且到明日,回了郡主再說。

    ”究竟取去與否,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