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飄落雲台各天涯

關燈
那具看上去已被塵土封埋了不知多少年月的屍體居然發出了一聲呻吟! 相思用力咬住嘴唇,不讓自己驚叫出聲。

     屍體被屍布包裹在胸前的雙手似乎動了一下,接着全身都痛苦的掙紮起來,他額頭臉上的黑色的黏液被撕扯成千絲萬縷,勉強維系着他的身體與泥土,他看上去宛如一隻正在蛻繭的巨蛹,在無盡的夜色中掙紮蠕動。

     夜幕中茫茫荒林似乎也為這詭異的場面而窒息,月光垂照,一切纖塵必現,慘然無聲。

     那具屍體一聲凄厲長嘯,終于從黏液中掙脫出來,坐起身體,他似乎還未适應周圍的環境,木然的看着衆人。

     旁邊守候的兩個土人欣喜若狂,拿出一張血紅的毛毯,将他整個包裹住,外圍的土人中出來兩個壯丁,用一張竹椅将他擡起,衆人又是一陣歡呼雀躍,一些年輕男女還手持火把旋轉而舞,不時從地上撈起黃土,向對方撲去,而對方被土撲了一頭一臉,卻絲毫不以為忤,反而更加興高采烈,一面唱跳,一面撈土向對方還擊。

     鬧了好一會,歌聲才漸漸小了下去,當中的舞者振臂一呼,衆人安靜下來,隻見他率領着衆人向南方拜了幾拜,然後轉身向叢林深處走去,衆人一面說笑一面跟在他身後,隻一瞬間就已無影無蹤。

     冷月寂寂,隻一瞬間叢林又恢複了剛才的陰森清冷。

     相思愣了良久,不敢相信剛才那一幕是真實的。

     千利紫石縱身而上,在剛才屍體卧過的地方抓起一把塵土,放在鼻端小心嗅了嗅。

     小晏道:“這土可有什麼特别?” 千利紫石搖頭道:“應該就是普通的泥土,但是……”千裡紫石頓了頓,神色有些凝重:“這些土在地下掩埋的日子,至少在兩年以上。

    ” 小晏神色一沉:“也就是說,剛才那人早在兩年前就被人掩埋了。

    ”他目光一掃,對楊逸之道:“楊盟主既然曾栖身曼荼羅教一段時間,是否知道這等異術的來曆?” 楊逸之淡然道:“殿下早知天下決沒有一種異術可讓死去兩年之人複活,又何必再問?” 小晏微笑道:“難道楊盟主又要告訴在下是神力所為?” 楊逸之沉聲道:“天下之奇門異術,若是人力可為,憑殿下的見識又豈能不知?” 小晏笑而不答,似乎默認了。

     相思看了看諸人,喃喃問道:“那麼,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卓王孫抱起步小鸾,望着叢林深處道:“跟他們去。

    ” 相思驚道:“可是這些——”她搖了搖頭:“也許他們根本不是人。

    ” 卓王孫道:“無論他們是什麼,都是弄清真相的唯一方法。

    ” 叢林的那邊是一個村落。

     茂密的樹叢裡竟然看不到一間房屋,若不是星羅棋布着一些石塊砌成水道,幾處火塘還迸散的一些欲滅未滅的火星,真看不出來這裡是一處數百人居住的村落。

     待走到面前才發覺,原來這裡的房屋都建在地下,掘土為洞,洞口是一塊翻闆木門,上面蓋着厚厚的苔藓,不仔細看根本難以發覺。

     這裡似乎是君子之鄉,不少洞屋木門就随意敞開着,裡邊不見一絲燈火,似乎村民都已安睡,連對這些不速之客的到來也沒有絲毫警覺。

     星光散落在靜谧的村落裡,蔚藍的天幕高曠無比,天河宛如微風中舒展的錦緞,垂拂在衆人頭頂。

     看起來這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座村落,然而想到剛才那群在土丘上狂舞的怪人,和在濃黑黏液中掙紮的屍體,這無際的甯靜也如森森月色般滲入了絲絲寒意。

     步小鸾偎依在卓王孫懷中,将頭發深深埋入他的胸前,纖弱的身體在夜風中似乎有些顫抖。

    相思從一旁遞過一件衣服,卓王孫将它裹在步小鸾身上。

    小鸾突然擡起頭,怯怯的問:“我們還要走多久?” 卓王孫低下頭,目光停駐在她被夜露濡濕的鬓角上,她蒼白的肌膚在星光下幾欲透明,宛如月夜中一朵悄悄綻開的花。

    卓王孫默默看着她,不知為何,每當看見眼前這個單薄如紙人兒一般的女孩,他澄潭般深不可測的目光中,也會透出不可掩飾的憐愛:“不,我們立刻就找人家投宿。

    ” 他擡起頭,目光所指處是一間被巨樹下的洞屋,微隙的木門下竟然還透着一點燈火,在甯靜的村落裡顯得格外醒目。

     來到門口,千利紫石搶前一步,矮下身去敲門。

     門應聲而開,開門的是一個年輕少婦。

    她先探出頭來,皮膚黧黑,臉色卻異常紅潤,一頭濃黑的頭發似乎剛剛洗過,披散在腦後。

    她穿着一身麻布長衫,一手持着火把,一手扶着胸前的門欄,細長的雙眼略有些紅腫,滿腹疑雲的打量着衆人。

     相思有些尴尬,輕聲道:“這位姑娘,夜行迷路,能否在府上略為歇腳?” 少婦迷茫的揚起頭,眼中露出幾許驚惶。

     相思以為她沒有聽見,向前邁了一步。

    少婦突然一聲尖叫,将火把向她臉上擲來,跌跌撞撞的從階梯往地下跑去。

     相思往旁邊一閃。

    楊逸之在她身後輕輕揚手,将火炬接下。

     這時,村落中的燈火一盞接着一盞的點亮,瞬間,幾百人手持着火把和竹刀長矛,出現在村落中央,将一行人團團圍住。

    他們一面揮舞着武器,一面高聲呼喝着,向前步步逼來。

    數百隻長矛在眼前晃動,削得無比鋒利的矛尖被染得碧綠,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