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奸商趸鴉片幕府求情 戰艇中魚雷軍門殉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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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清晨,睡在被中,必先望望桌上有無兩隻元寶。

    帳房師爺偶然忘記,他便長眠被中,不肯起來辦公。

     有一次,江督接到批回,末尾竟有乾隆皇上禦筆親書“邬先生安否”五個大字,江督吓得慌忙衣冠接旨。

    這件公事,不能再落檔房。

    後由刑名師爺上了一個條陳,此旨付與邬師爺收藏,邬師爺拿回家去,用着聖旨亭子裝了,挂在正梁之上,作為曠世之典。

     再有慈禧太後七十萬壽的那一年,川督鹿傳霖,也因一位折奏老夫子賀那萬壽折子裡頭,有了當年舉案齊眉一句,慈禧太後見了大怒,說是鹿傳霖明明知她不是鹹豐元配,有意用這梁鴻孟光的典故,挖苦她是妃子,不是皇後,幾幾乎要将鹿傳霖革職。

    後來還虧慶親王代為陳奏,說是此乃折奏老夫子之錯,鹿某所用非人,罪尚可恕,方始了事。

     本書下文,左宗棠任湘撫駱秉章折奏的時候,笑話鬧得更其厲害。

    不才也要賣個關子,下文再講。

     錢江既充兩廣督幕,所辦公事,自然辦得朝廷稱許,百姓讴歌。

     有一天,忽見一件公事上面,卻是林制台親筆批着“仰府縣嚴拿怡和行主伍紫垣到案按律懲辦”的字樣。

    連忙仔細一看,始知伍紫垣趸售外商的鴉片起家,已有千餘萬的财産。

    林制台平生最惡煙土害人,他見伍紫垣經售外商的煙土,打算懲一儆百,且絕外商之望。

    錢江既知林制台之意,便暗忖道:這件公事,我卻不能順着東家的意思辦理,一則洋人本有通商條約,既有通商條約,姓伍的經售煙土,不算有罪,如何可以拿辦。

    二則姓伍的既有千萬家資,京中的王公大臣,斷無不通聲氣之理。

    我們這位東家的聖眷雖隆,但也不是王公大臣的敵手。

    三則洋商若鬧賠款,豈非牽涉外交,這還是講的公事方面。

    若講我的私事,姓伍的既有千萬家當,我若暗中幫他一個大忙,他一定感謝我的。

    他若和我有了交情,憑我三寸不爛之舌,必能說得他來投降我們。

    我們辦此大事,正在愁得缺少軍饷,有他一來真是絕大好事。

    錢江想到這裡,便把這件公事壓了下來,但防林制台為人樣樣都好,隻有嫉惡如仇,他一發了牛性,無論何人,難以挽回的一樣不好。

     錢江正在一時想不出刀切豆腐兩面光的時候,忽見他的家人,送進一張名片,見是花縣衙裡的舊同事朱少農前來拜他,即命請見。

    等得少農走入,見他背後還有一人,忙問那人貴姓。

    少農疾忙代為答道:言是敝友潘亮臣。

    錢江不知來意,不便深問,隻好先和姓潘的随便寒暄幾句,正拟去向少農叙述别後之事,以及訊問張尚舉的近狀,隻見少農吞吞吐吐,仿佛有件絕大的要事要說,又像一時不敢說的樣子。

    錢江為人何等玲珑,忙去偷眼一看那個潘亮臣,見他坐在一旁,也在那兒有急不及待之勢。

    暗暗一想道:難道此人就是伍紫垣那邊的人,特地挽了我這舊同事,前來運動我的不成。

     錢江想到此地,不覺一喜,便對少農說道:“此地關防甚嚴。

    我的家人,都是心腹。

    少翁有話,請說不妨。

    ” 少農聽說,方才低聲說道:“我這敝友,現充此地怡和行主的總管事,他的東家就是富商伍紫垣先生。

    紫垣先生經售洋商的煙土,曆有年所,厲任制軍,從未幹涉。

    現在聽說林制軍要嚴辦他,他若先去告知洋人出來交涉,似乎反失國家面子。

    因此挽了兄弟同來拜懇東翁,怎樣替他想個法子,開脫才好。

    ” 錢江聽完便與少農輕輕地咬上一陣耳朵。

    潘亮臣坐在一邊,起初不好冒昧插話。

    此刻又見他們二人在咬耳朵,不知這位錢老夫子,究竟是否答應。

    正在惶急無奈的當口,又見朱少農已在答錢江的話道:“這末我就同了敝友出來恭候你的好音。

    ”音字還未離口,就來邀他同走。

    潘亮臣因已聽見好音二字,方才把心一放,匆匆的跟了朱少農出去。

     錢江送走朱潘二人,可巧林制台走來和他商量别樣公事;商量完畢,便問姓伍的那樁公事,可曾辦了出去。

    錢江見問,一想機會已到,忙對林制台說道:“這件事情,晚生正要請制軍的一個示,方好動手。

    ” 林制台撚着須的問道:“老夫子對于這個病國害民的奸商,是不是覺得發縣嚴懲猶嫌太輕,非得立請王命才好麼?”錢江聽了大搖其頭的答道:“此事如何可請王命,照例連拿辦都是錯的。

    ” 林制軍台聽了一愕道:“老夫子的品行學問,本為兄弟十二萬分欽佩的,兄弟決不疑心老夫子來替這個奸商求情,自然怕的引起國際交涉。

    不過兄弟想想,萬乘之國,不為匹夫興兵,洋人雖是夷狄未知大道,恐怕也未必為了他國殺了一個奸商,沒有替他經售貨物,便要大動幹戈之理;此其一。

    即使敢來和我們上國開釁,我們兵精糧足,何懼之有;有此其二。

    就是這個奸商,朝中有人得了他的賄賂,怪我辦理不善,将我革職,甚至拿問,我為百姓而死,并不畏懼;此其三。

    ” 錢江仍是搖頭道:“晚生既承制軍錯愛,認為尚有一得之愚。

    這件公事,不能不與制軍細商。

    ” 林制台側着腦袋,望了錢江臉上一眼道:“老夫子但請賜教。

    ” 錢江道:“洋人本有國際法,又有通商法,保護代他經售貨物的外國商人,認為是一件極大之事;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