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識第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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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識有通塞,神有晦明,毀譽以之不同,愛憎由其各異。

    蓋三王之受謗也,值魯連而獲申;五霸之擅名也,逢孔宣而見诋。

    斯則物有恒準,而鑒無定識,欲求铨核得中,其唯千載一遇乎!況史傳為文,淵浩廣博,學者苟不能探赜索隐,緻遠鈎深,烏足以辯其利害,明其善惡。

     觀《左氏》之書,為傳之最,而時經漢、魏,竟不列于學官,儒者皆折此一家,而盛推二傳。

    夫以丘明躬為魯史,受經仲尼,語世則生,論才則同恥。

    彼二家者,師孔氏之弟子,預達者之門人,才識本殊,年代又隔,安得持彼傳說,比茲親受者乎!加以二傳理有乖僻,言多鄙野,方諸《左氏》,不可同年。

    故知《膏肓》、《墨守》,乃腐儒之妄述;賣餅、太官,誠智士之明鑒也。

     逮《史》、《漢》繼作,踵武相承。

    王充着書,既甲班而乙焉;張輔持論,又劣固而優遷。

    然此二書,雖互有修短,遞聞得失,而大抵同風,可為連類。

    張晏雲:遷殁後,亡《龜策》、《日者傳》,褚先生補其所缺,言詞鄙陋,非遷本意。

    案遷所撰《五帝本紀》、七十列傳,稱虞舜見陋,遂匿空而出;宣尼既殂,門人推奉有若。

    其言之鄙,又甚于茲,安得獨罪褚生,而全宗馬氏也?劉軌思商榷漢史,雅重班才,惟譏其本紀不列少帝,而辄編高後。

    案弘非劉氏,而竊養漢宮。

    時天下無主,呂宗稱制,故借其歲月,寄以編年。

    而野雞行事,自具《外戚》。

    譬夫成為孺子,史刊攝政之年;厲亡流彘,曆紀共和之日。

    而周、召各世家有傳。

    班氏式遵曩例,殊合事宜,豈謂雖發于巧心,反受嗤于拙目也。

     劉祥撰《宋書序》《錄》,曆說諸家晉史,其略雲:"法盛《中興》,荒莊少氣,王隐、徐廣,淪溺罕華。

    "夫史之叙事也,當辯而不華,質而不俚,其文直,其事核,若斯而已可也。

    必令同文舉之含異,等公之有逸,如子雲之含章,類長卿之飛藻,此乃绮揚繡合,雕章缛彩,欲稱實錄,其可得乎?以此诋诃,知其妄施彈射矣。

     夫人廢興,時也,窮達,命也。

    而書之為用,亦複如是。

    蓋《尚書》古文,《六》經》之冠冕也,《春秋左氏》,《三傳》之雄霸也。

    而自秦至晉,年逾五百,其書隐沒,不行于世。

    既而梅氏寫獻,杜侯訓釋,然後見重一時,擅名千古。

    若乃《老經》撰于周日,《莊子》成于楚年,遭文、景而始傳,值嵇、阮而方貴。

    若斯流者,可勝紀哉!故曰"廢興,時也,窮達,命也。

    "适使時無識寶,世缺知音,若《論衡》之未遇伯喈,《太玄》之不逢平子,逝将煙燼火滅,泥沈雨絕,安有殁而不朽,揚名于後世者乎! 三王獲申《文選》曹子建《與楊德祖書》曰:昔田巴毀五帝,罪三王,一旦而服千人。

    魯連一說,使終身杜口。

    《注》:說見《魯連子》。

     五霸見诋《漢董仲舒傳》:仲尼之門,五尺之童羞稱五伯,為其先詐力而後仁誼也。

     左氏不列學官《隋經籍春秋》志:《左氏》,漢初出張蒼家,本無傳者。

    文帝時,賈誼為訓诂。

    其後劉歆欲立于學,諸儒莫應。

    建武中,韓歆、陳元訟之,乃以李封為《左氏》博士,封卒,遂罷。

    至晉時,杜預為《集解》,盛行,而《公羊》、《谷梁》浸微。

     膏肓墨守《後漢儒林傳》:何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