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劇類

關燈
又如於午前見太監,必道老爺吉祥,午後則道老爺辛苦,亦慣例也。

     供奉諸伶入內時,孝欽後恆諭以暇時即宜讀書。

    某歲七夕,傳戲後,孝欽製一謎語,面書四《多》字,底為兩時令名,命內監出示諸伶以試猜之。

    某伶靈慧,獨猜中,乃除夕七夕也。

    書呈,頗得厚賞。

    又嘗出「三春三月三」五字命諸伶對,某伶對「半夏半年半」,亦賞之。

     光緒辛醜,孝欽後自西安回鑾,譚鑫培曾傳差三日。

    一日,命演《鎮潭州》,小生楊再興,則李蓮英也。

    又大內樂部,凡大小太監,無不極口規摹譚調。

     堂會演戲 優人演段者,始於伊耆時羅氏鹿女,其後尤盛於東周,至漢代元會為百戲之一,明人因謂之為戲,京師公私會集,恆有戲,謂之堂會。

    其優人有名者,士大夫無見不見,輒能舉其名。

    劉韞齋侍郎崑言湘中歌者,有京師之聲,且以王壬秋將出京,不及待其堂戲再集為憾。

     京師戲園 京師戲園,惟太平園、四宜園最久,名亦佳,查家樓、月明樓其次也。

    雍正時,以方壺齋、蓬萊軒、昇平軒為最著。

    查家樓者,人簡稱之曰查樓,在肉市,為明巨室查氏所建,戲樓巷口有小木坊,書「查樓」二字。

    乾隆庚子,燬於火,僅存木坊。

    後重建,改名廣和。

     嘉慶時,京師戲園擅名者,分四部,曰春臺,曰三慶,曰四喜,曰和春,各擅勝場。

    大抵午後開場,至酉而散。

    若慶賀雅集,假其園以召賓客為堂會戲者,辰開亦酉散,無夜劇。

    其為地,度中建臺,臺前平地曰池。

    對臺為廳,三面皆環以樓。

    堂會以尊客坐池前近臺,茶園則池中以人計算,樓上以席計算。

    故平時坐池中者,多市井儇儈,樓上人謔之曰下井。

    若衣冠之士,無不登樓,樓近劇場右邊者名上場門,近左者名下場門,皆呼為官座,而下場門尤貴重,大抵為佻達少年所豫定。

    堂會則右樓為女座,前垂竹簾。

    樓上所賞者,率為目挑心招、鑽穴踰牆諸劇,女座尤甚。

    池內所賞,則爭奪戰鬬、攻伐劫殺之事。

    故常日所排諸劇,必使文武疏密相間,其所演故事,率依《水滸傳》、《金瓶梅》兩書,《西遊記》亦間有之。

    若《金瓶梅》,則同治以來已輟演矣。

     光緒庚子以前,戲園定價,每座售錢百三十文。

    自經拳匪之變後,蠲除舊例,各自為謀,各園戲價始參差不一矣。

     庚子以前,京城之戲園戲班,分而為二,戲園如逆旅,戲班如過客。

    凡戲班於各戲園演戲,四日為一周,周而復始,生意之盈虧,視班底之硬掙與否,而戲園不蒙其影響。

    蓋當時各戲園有團結力,互相調劑,不至偏枯,法至良,意至美也。

    其後復稍稍一變,班與園合而為一,亦如滬上僅有園名,而無戲班之名稱也。

     奉天戲園 奉天為邊陲開府之首區,戲園之多,固不為異,乃至一縣一鎮一村落,亦皆有之,而每園必男女雜糅,寫聲寫色,外縣為尤甚。

    其戲臺之構造,與天津相等,為京師所弗及,女伶亦美。

     開封戲園 開封地處中原,財豐物阜。

    同、光之際,歌詠昇平,以論戲劇,本處優等地位。

    蓋當時名優以京師為中心點,初被擠,則至山東之濟南,再被擠,則至河南之開封,故就當時之統計,開封戲劇之盛,位置實為第三。

    花旦天鳳名滿天下,凡過開封者,無論士商,鹹以不見天鳳為恨。

    【其時開封有兩天,一天景園,肴饌最佳,一即天鳳。

    天鳳具絕色,嘗有某名媛願委身事之,天鳳辭以有室,媛請為媵,不許,遂緻寢疾。

    天鳳憐而迎之,歸未久,天鳳病夭,媛絕粒以殉。

    】時戲劇古風未泯,崑黃並重,凡籍隸梨園者,亦必兼通崑曲,此蓋開封戲劇之極盛時代也。

     厥後流風相沿,至光緒甲辰、乙巳間,某撫蒞汴,雅好京劇,以汴中戲園之簡陋,出廉俸付入,建巨場一所,賃與菊部。

    於時名伶有所謂牡丹紅、八千紅、櫻桃紅、粉桃紅、林小芬、萬盞燈輩應運而出。

    斯時有人為之比較,而知京師、濟南、上海之劇日進化,開封猶在幼稚時代。

    【時津、漢劇界亦在幼稚時代。

    】然當時崑曲,已如黃鍾、大呂,不數數覯,此蓋開封崑劇衰落,二黃猶盛之時代也。

     洎宣統末,徽班【崑黃劇,開封謂之徽班。

    】之勢日落千丈,向者為四五,至此僅餘一班。

    掌之者時有頂替,時而名為春仙,時而名為富貴春,班中旣毫無秩序,而觀者亦絕無僅有。

    嘗有座客僅集十數人而開演者,菊部末運,於斯為極,此蓋為崑黃衰落之時代也。

     郭某始創戲園於蘇州 蘇州戲園,明末尚無,而酬神宴客,侑以優人,輒於虎邱山塘河演之,其船名捲梢。

    觀者別雇沙飛、牛舌等小舟,環伺其旁。

    小如瓜皮,往來渡客者,則曰蕩河船,把槳者非垂髻少女,即半老徐娘。

    風雨甚至,或所演不洽人意,岸上觀者輒拋擲瓦礫,劇每中止。

    船上觀客過多,恐遭覆溺,則又中止。

    一曲笙歌,周章殊甚。

    雍正時,有郭姓者,始架屋為之,人皆稱便,生涯甚盛。

    自此踵而為之者,至三十餘家,捲梢船遂廢。

     乾隆丁亥,江蘇布政使胡文伯禁戲園,商賈乃假會館以演劇。

    至光緒時之戲園,則皆在閶門外矣。

     上海戲園 上海戲園,向僅公共租界有之,其戲臺客座,一仍京、津之舊式,光緒初年已盛,如丹桂、金桂、攀桂、同桂,皆以桂名,稱為巨擘,他若三雅園、三仙園、滿庭芳、詠霓、留春亦著。

    客之招妓同觀者,入夜尤多,紅箋紛出,翠袖姍來,麼絃脆管中,雜以鬢影衣香,左顧右盼,真覺會心不遠。

    戲館之應客者曰案目,將日夜所演之劇,分別開列,刊印紅箋,先期挨送,謂之戲單。

    妓女請客觀戲,必排連兩幾,增設西洋玻璃高腳盤,名花美果,交映生輝。

    惟專尚京班,徽腔次之,而西崑雅調,真如引商刻羽,曲高和寡矣。

    庚子以後,間有改良新劇焉。

     丹桂為劉維忠所設,嘗語人曰:「世無百年不朽之業,吾之丹桂,他日或為人有,亦無所憾,惟必仍此二字耳。

    」故後雖易主,而商標如故。

    以宣統辛亥言之,上列各園之名稱,皆已消滅,而丹桂則巋然獨存。

     上海昔有山陝班所設之戲園,商標曰義錦,在廣東路之寶善街,久廢。

     光緒戊申秋,有商辦新舞臺崛起於南市之外馬路,劇場全部構造,悉仿歐制,戲臺為半月形,可旋轉,並有一切佈景,每齣必易,加之以電光,建築告成,即以丹桂全部實之,兼演新舊劇。

     各舞臺之劇資,較舊式之所謂茶園者為昂,而皆以銀幣計之,分別座位之遠近,日夜且又不同。

    日戲為大餐間一圓,二層樓特別包廂六角,頭等正廳四角,三層樓包廂三角,二等正廳二角,三等座一角,夜戲為大餐間一圓五角,二層樓等別包廂一圓,頭等正廳、三層樓包廂均八角,二等正廳四角,三等座二角。

    至孩童之減半,傭僕之五分,則日夜皆然。

    點心及茶,另計資,而不強人。

    其著名之劇,為《李陵碑》、《陰陽河》、《完璧歸趙》、《探寒窰》、《三娘教子》及改良各新劇,座客日夜填咽,車馬盈門,營業之盛,得未曾有。

    於是大舞臺繼起於漢口路,新劇場再起於法租界,其劇場建築,一以新舞臺為圭臬,而舊式之茶園,則僅一二髦兒戲班,如羣仙、丹桂者,若魯靈光之巍然獨存而已。

     上海各戲園之至臘月也,四方過客皆紛紛言歸,家居者料量度歲,方日不暇給,戲園之生涯自必銳減,至是而案目商於園主,有請客之舉。

    請客者,以戲券售之於向識之看客,恆較常日為昂,俗諺謂之打野雞,即打秋風也。

    看客念其終歲伺應之勤勞,輒許之;園主以其時之方慮折閱也,故亦不拒案目之請焉。

     廣州戲園 廣州素無劇場,道光時,江南史某始創慶春園,其門聯雲:「東山絲竹,南海衣冠。

    」未幾,怡園、錦園、慶豐、聽春諸園,相繼而起。

    番禺許霞橋孝廉裀光嘗招倪鴻劬輩賦觀劇詞,得數百首,刻之。

    汪芙生《觀劇詩序》有雲:「偶來顧曲,多慘綠之少年;有客吹簫,喚小紅為弟子。

    人生行樂,半在哀絲豪竹之場;我輩多情,無忘對酒當歌之日者,足以見一時文酒風流之盛。

    比年以來,閭閻物力,頓不如前,遊客漸稀,諸園皆廢。

    自客歲羊城兵燹之餘,疇昔歌場,鞠為蔓草矣。

    」蓋指鹹豐朝英兵入粵及紅巾擾亂言之。

    光緒初,惟繁盛街市之神廟,或有戲臺,遇神誕建醮,始演戲,如渡頭北帝廟、油欄直街某神廟之屬是也。

    及劉學詢於其所建之劉園,演戲射利,又於劉園附近建廣慶戲園,是為西關有戲園之始。

    自是而南關、東關、河南亦各有戲園,然廣慶不久即廢,餘亦往往輟演也。

     廣州戲班有外江、本地之別,外江班所演關目,與外省同,本地班則以三晝四夜為度。

    開臺之第一夜,必首唱《六國封相》,晝則演正本,夜則先演三出頭,再演成套,演至天明,又演一尾戲,曰鼓尾。

    及省河之南與東關、西關諸園繼起,每園繳捐至巨萬,商業因以興盛。

    更有將戲本改良,如優天影之扮演戒煙,及關於家庭教育各戲者,無不窮形盡相,乃大為都人士所歡迎矣。

     十公班 王宸章,明兵部尚書在晉之曾孫也。

    善歌曲,美豐姿。

    晚居嶽市。

    順治乙酉,大吏迫其易服,宸章集裡中貴介公子十人,棄儒為伶,人謂之十公班,蓋以十公子而成一伶班之義也。

    李諤臣有詩雲:「十公班內諸公子,故國衣冠拜冕旒。

    」 老棗樹班 順、康間,掖縣張大司寇北海忻夫人,大學文安公母也。

    張以胡中丞為姻家,胡故有優伶一部,一日,兩夫人宴會,張謂胡曰:「聞尊府梨園最佳。

    」胡古樸,不曉文語,輒應曰:「如何稱得梨園,不過老棗樹幾株耳。

    」左右皆匿笑。

    人因號胡氏班為老棗樹班。

     西安三十六班 康熙時,西安樂部著名者凡三十六,最先者曰保符班。

    保符班有太平兒,姓宋,名子文,色藝素佳。

    嚴長明至關內時,以年長不復登場,故未及見。

    小惠、鎖兒、寶兒、喜兒皆隸江東班。

    雙賽班故晚出,稱雙賽者,謂所長出保符、江東上也。

    後以祥麟、色子至,又稱雙子班。

    南如、【三壽字。

    】友泉【銀花字。

    】義兄弟來最後,亦同在此部。

    及色子赴浙,眾又戲呼南如為賽色子矣,惟色藝難兼,性行各異。

    嚴初至時,有四兩者,臨潼人,色差遜於瑣兒。

    後又有豌豆花者,三原人,聲差遜於小惠。

    其藝,均可步祥麟後塵。

    二子留會城,不久皆去。

    金隊子者,姓劉,醴泉人。

    雙兒,姓白,鹹陽人,隸錦繡班,小有色藝,然固涇陽曲部也。

    以嚴賞之,遂留西安,不復歸。

    又拴兒居富平某部署中,賈拜三上舍常稱之。

    後莊虛庵權令時,挈以至西安。

    之數子者,固皆一時之選也。

     六燕班 吳三桂喜度曲,不差累黍,有周公瑾風焉。

    蓄歌童十數輩,自教之,中六人藝最勝,稱六燕班,蓋六人皆以燕名也。

    嘗微服遊江淮間,與六燕俱。

    賈人某亦嗜聲伎,值家讌演劇,吳投刺謁之,賈延入,納之上座。

    未幾,樂作,脫闆乖腔,百無一當。

    主人與客極口褒獎,吳但默坐,瞑目搖首而已。

    主人憤而言曰:「若村老,亦諳此耶?」吳曰:「不敢,然嗜此已數十年矣。

    」主人愈不悅。

    客有黠者,請吳奏技,否則將有以折辱之。

    吳欲自炫,不復辭謝,欣然為演《惠明寄柬》一折,聲容臺步,動中肯要,座客皆相顧愕眙。

    少焉樂闋,下場一笑,連稱獻醜而去。

     禮邸有菊部 大興舒位,字鐵雲,禮闈報罷,留滯京華。

    太倉畢子筠華珍方客禮親王邸,二人皆精音律,嘗取古人逸事,撰為雜劇,如楊笠湖吟風閣例。

    王好賓客,亦知音。

    王邸舊有吳中菊部,每一折成,輒付伶工按譜,數日嫻習,即邀二人顧曲,盛筵一席,輒侑以潤筆十金。

     貓兒戲 教坊演劇,俗呼為貓兒戲,又名髦兒戲。

    相傳揚州有某女子名貓兒者,擅此藝,開門授女徒,大率韶年稚齒,嬰伊可憐。

    光緒時,上海北裡有工此者,每當妝束登場,鑼鼓初響,鶯喉變徵,蟬鬢如冠,撲朔迷離,雌雄莫辨,淋漓酣暢,合座傾倒,纏頭之費,所得不貲,亦銷金之鍋也。

     金奇中曰:「俗以婦女所演之劇曰髦兒戲者,蓋以髦髮至眉,兒生三月,翦髮為鬌,男角女羈,否則男左女右,長大猶為飾以存之,曰髦,所以順父母幼小之心也。

    又俊也,毛中之長毫曰髦,因以為才俊之稱。

    《詩》:『烝我髦士。

    』士中之俊,猶毛中之髦也。

    又選也,《詩》:『譽髦斯士。

    』譽,古通與,語助辭也,選斯士也。

    謂之髦兒戲者,意謂伶之年齡皆幼,技藝皆嫻,且皆由選拔而得,無一濫竽者也。

    」此奇中之所解釋者也。

    王夢生則曰:「昔以婦人拖長髻而飾男子冠服,至可一笑,故有此稱。

    」 光、宣間,貓兒戲漸見發展,其優異之處,亦有勝於男伶者。

    以此類推,女子之資性能力,無事不可學,而文學、美術固尤所優為者也。

     京師有貓兒戲 光緒時,京師有貓兒戲一班,然惟堂會演之,聲勢寥落,非觀劇者所注意也。

     秦淮有貓兒戲 秦淮河亭之設宴也,向惟小童歌唱,佐以絃索笙簫。

    乾隆末葉,凡十歲以上、十五以下聲容並美者,派以生旦,各擅所長,妝束登場,神移四座,纏頭之費,且十倍於男伶。

     滬有貓兒戲 同、光間,滬上之工貓兒戲者有數家,清桂、雙繡為尤著。

    每演,少者以四齣為率,纏頭費僅四餅金。

    至光緒中葉,則有羣仙戲館,日夕演唱,頗有聲於時。

     檔子班 女伶之外,有所謂檔子班者,一名小班,始於嘉、道間。

    所歌之曲,書於扇,且僅演劇而不侑酒,亦即貓兒戲也。

    杭州陸應有詩雲:「一片氍毹貼地紅,雙鬟妝束內家工。

    不須曲記相思豆,但看坤靈扇子中。

    此豸分明禁臠看,當筵未許侑杯盤。

    任教誦遍摩登咒,戒體依然著手難。

    」 若光緒時,天津所在有之,居侯家後,一堂輒有雛姬數人,玉貌綺年,所唱曰檔調。

    而江西亦有檔子班,以廣信府之人為多,且遠至廣州,達官豪商每招之侑酒,然皆以度曲為事而不演劇也。

     光緒中葉,上海亦有檔子班,其人率來自江右,居之安李氏,其最著者也。

    居之安,為公共租界福州路中市之裡名,未幾而室為主者改築,因徙會芳裡,恐問津者之或迷途也,仍顏其門楣曰居之安。

    其家有小戲臺,凡就宴者,可命其登臺歌舞,亦可出外演劇,且侑酒也。

     瑤之女樂 廣西九嶷山一帶,瑤民聚處,衣服飲食,猶有古風。

    有隨大吏往謁舜陵者,禮成設宴,瑤民獻女樂八人,草履紅裳,脛以下皆露膚,工跳舞,歌詞一闋,清脆可聽。

    詞雲:「山高高,水遙遙,盤皇子孫在山好。

    」詞僅三句,輒循環歌之。

     演八仙上壽 常州府有屬縣八,惟靖江介在江北。

    順、康間,某親貴出守常州,聲勢烜赫,僚屬備極嚴憚。

    一日,以壽演劇,七邑令皆來稱祝,靖江令獨後至,懼甚,屬閽者為畫策,遂重賂伶人,時方演《八仙上壽》劇,七人者先出,李鐵拐獨後,七人問曰:「來何暮也?」鐵拐曰:「大江風阻,故爾來遲。

    」閽人即於是時,以靖江令手版進,太守大喜,遂延入,至盡歡而罷。

     演長生殿傳奇 錢唐太學生洪昉思昇著《長生殿》傳奇,初成,授聚和班演之,聖祖覽之稱善,賜優人白金二十兩。

    於是諸親王及閣部大臣,凡有宴會,必演此劇,而纏頭之費,較之禦賞且數倍。

    聚和班優人乃請開筵為洪壽,即演是劇以侑觴。

    某日,宴於宣武門外孫公園,名流之在都下者,悉為羅緻,而不及給諫黃六鴻。

    黃奏謂皇太後忌辰,設宴樂為大不敬,請按律治罪。

    上覽其奏,命下刑部獄。

    益都趙秋谷對簿自承,經部議革職,一時凡士大夫及諸生除名者,幾五十人,秋谷及海寧查夏重其最著者。

    後查改名慎行,登第。

    趙年僅廿八,竟廢置終其身。

    洪放歸,旋墮苕、霅間而死。

    當時編修徐嘉炎,亦與讌對歌,賂聚和班優人,詭稱未與,得免。

    都人有口號雲:「國服雖除未滿喪,何如便入戲文場?自家原有三分錯,莫把彈章怨老黃。

    秋谷才華迥絕儔,少年科第儘風流。

    可憐一齣《長生殿》,斷送功名到白頭。

    周王廟祝本輕浮,也向長生殿裏遊。

    抖擻香金求脫網,聚和班裏製行頭。

    」徐豐頤修髯,有周道士之稱,後官學士。

    或曰,黃由知縣行取入京,以土物、詩稿遍贈諸名士,至秋谷,答以柬雲:「土物拜登,大稿璧謝。

    」黃銜之刺骨,故有是劾也。

     演目連救母 康熙癸亥,聖祖以海宇蕩平,宜與臣民共為宴樂,特發帑金一千兩,在後載門架高臺,命梨園子弟演《目連傳奇》,用活虎、活象、活馬。

     演臨川夢傳奇 蔣心餘太史士銓性峭直,不苟隨時,以剛介為和珅所抑,留京師八年,無所遇,以母老乞歸。

    其才其遇,無一不與明湯玉茗相類,因為《臨川夢》傳奇以自況焉。

    其自序略雲:「先生以生為夢,以死為醒,予則以生為死,以醒為夢。

    於是引先生既醒之身,復入於既死之夢,且令四夢中人,與先生周旋於夢外之身,不亦荒唐可樂乎!」 演花魁孃子 李味莊兵備宴客嘉蔭堂,歌者孔福方演雜劇中之花魁孃子,瞥有羅浮大蝶飛至,繞伶身三匝而去。

    陸祁生孝廉因作《仙蝶謠》,而改七薌為之圖。

    詞雲:「東海桃花紅雨靨,南海仙人放蝴蝶。

    水精簾下讀道書,屋裏衣香花不如。

    花非花兮花解語,細漏丁冬碧紗雨。

    定子當筵車子喉,消息劇於十五女。

    相逢不是青陵臺,且占百花頭上開。

    花開花落凝絲竹,絲竹分明不如肉。

    海水汨汨山冥冥,有人讀破《南華經》。

    造得酒樓邀李白,傳來絲筆付秦青。

    牽雲曳雪斑騅送,殺粉調鉛寫春夢。

    不知鳳子為誰來,還問翠釵釵上鳳。

    」 演水滸傳 兗州陽穀縣西北有墓,俗呼西門塚,西門慶之葬所也。

    其地有大族潘、吳二氏,自言是西門嫡室吳氏、妾潘氏之族。

    一日,社人登臺演劇,吳之族使演《水滸記》,潘族謂辱其姑,聚族大鬨,互控於縣。

    縣令大笑,各撲一二人,令荷枷通衢,硃批曰:「無恥犯人某示罪。

    」然二氏終不悟也。

     演探親相罵 《探親相罵》一劇,原為崑曲中之梆腔雜劇,雖京戲亦演之,然悉仍其舊。

    蓋道、鹹之際,樂風漸變,趨重京劇,自後內廷傳唱,常例皆京崑並奏,故率將崑曲闌入,各地伶人遂亦相沿成習,意謂亦在京戲範圍。

    實則此劇純用吹腔,固猶是崑曲之面目也。

    惟服裝做工,則因時會而遷移,間有不相沿襲者,而唱白腔調,悉與《綴白裘》同,【調門悉用《銀絞絲》曲。

    】中有不合者,殆為沿訛。

    惟依崑曲原本,尚少末後與男親家相遇、重延解勸、兩親母和好如初之一段,大率為演京劇者所刪矣。

    至其劇情,則為鄉間親家母胡媽媽背布袋騎驢入城,探其名野花者之女也。

    先是,女見母訴苦,旋與親家母相見,則一村一俏,無不相形見絀,且談吐之時,每被奚落。

    旋以語及野花之儍,一則苛求,一則迴護,遂至爭執相罵,不歡而別。

     演新安驛 《新安驛》戲,一名《女強盜》,蓋侯俊山登臺逞奇,自行編演者也。

    劇中情節,脫胎於《文武香球》,然事實人名,均與小說不盡符合,蓋拉雜編湊,亦一時遣興之作。

    略按其事,則張桂英曾與龍官寶訂婚,及官寶下山,久不得耗,桂英甚念之,遂喬扮男子,下山訪尋。

    路過新安驛,宿一逆旅,黑店也。

    主人為媼女二人,女常喬裝為男盜,以殺人越貨為事。

    是日,媼見桂英裝重金多,遂先以蒙汗酒醉之使倒,令其女持刀入房行劫。

    女見桂英之俊美,欲以身委之,遂解除男裝,露出廬山真面,以清水噴桂英,使醒,召媼述其意。

    桂英姑允之。

    彼此又略較武藝,女見桂英技不精,意益滿。

    及合巹後,女為代解羅襦,則一纏足之女子,大驚,急詢其故,桂英詳述之,始知亦巾幗也。

    此劇離奇變幻,本無寓意,惟忽而笄,忽而弁,忽而濃鬚撩鬢,忽而搔首弄姿,為足增觀者興趣耳。

    滬上名伶之演此者,以七盞燈為獨步。

     或曰,《新安驛》一戲羌無故實,實為俊山而設。

    初,俊山至京,主者患無以揄揚之,某太史為製此劇,故始則紅鬚裝束嚴急,令人但聞其聲,已而去鬚,已而改為豔裝,已而又改為便服,裝束雅淡,頃刻之間,變換數四,無不絕妙。

    於是一二日間,名即大譟。

    後竟因以緻富,乃於張家口及其旁近之地,廣設商店矣。

     串客 土俗尚傀儡之戲,名曰串客,見《溫州府志》。

    後則不然,凡非優伶而演戲者,即以串客稱之,即以串客稱之,亦謂之曰清客串,曰頑兒票,曰票班,曰票友,日本之所謂素人者是也。

    然其戲劇之知識,恆突過於伶工,即其技藝,亦在尋常伶工之上。

    伶工妬之而無如何,遂斥之為外行,實則外行之能力,固非科班所及也。

     京師稱票友改而業唱者,曰某處某處,實則「處」乃訛字,應作「出」,蓋有斯人一出目無餘子之意,重之之稱也。

    孫菊仙在京師稱孫出。

    出字,惟孫當之無媿色,餘則出與不出等,改出為處,宜也。

     雍、乾間,士夫相戒演劇,且禁蓄聲伎,至於今日,則絕無僅有矣。

     李笠翁曲部誓詞 李笠翁家蓄伶人,嘗撰曲部誓詞,文雲:「竊聞諸子皆屬寓言,稗官好為曲喻,《齊諧》志怪有其事,豈必盡有其人;博望鑿空詭其名,焉得不詭其實。

    矧不肖硯田餬口,原非發憤而著書;筆蕊生心,匪託微言以諷世。

    不過借三寸枯管,為聖天子粉飾太平,揭一片婆心,效老道人木鐸裡巷。

    既有悲歡離合,難辭謔浪詼諧。

    加生旦以美名,既非市恩於有託;抹淨醜以花臉,亦屬調笑於無心。

    凡此點綴劇場,使不岑寂而已。

    但慮七情以內,無境不生,六合之中,何所不有,幻設一事,即有一事之假同;喬命一名,即有一名之巧合,焉知不以無基之樓閣,認為有樣之胡盧。

    是用瀝血鳴神,剖心告世,稍有一辜所指,甘為三世之瘖,即漏顯誅,難逋陰罰,作者自幹於有赫,觀者幸諒其無他。

    」 陳半山喜串風月之劇 乾隆時,京師有稱陳半山者,佚其名,浙人也。

    年可七十餘,佗背而上下其肩,歪頸面斜,眉目高低。

    喜串風月之劇,脂粉滿面,衣極濃豔。

    每登場,輒栩栩自得,觀者無不掩口,而半山恬不為怪。

    然性好俠,尚義氣,頗饒於資,客京師時,座中食客常數十人。

    而又慕道不娶,鍊形服氣,且善祈晴雨,蓋方術之士也。

    惟以愛串戲,人皆詆其無恥耳。

     撫藩登場演劇 乾隆季年,山東巡撫國泰年甫逾冠,玉貌錦衣,在東日,酷嗜演劇。

    適藩司于某亦雅擅登場,嘗同演《長生殿》院本,國去玉環,于去三郎。

    演至定情、窺浴等齣,于自念堂屬也,過媟褻或非宜,弄月嘲花,略存形式而已。

    詎舞餘歌闋,國莊容責之曰:「曩謂君達士,今而知乃迂儒也。

    在官言官,在戲言戲,一關目,一科諢,戲之精神寓焉。

    苟非應有盡有,則戲之精神不出,即扮演者之職務未盡。

    君非頭腦冬烘者,若為有餘不敢盡,何也?」于唯唯承指。

    繼此再演,則形容盡緻,唐突西施矣。

    國意殊愜,謂循規赴節,當如是也。

     陸辛何率妻妾串戲 有陸辛何者,家小康,素樸儉,布衣敝屣,徵逐市廛。

    性好漁色,廣納姬妾,假設錦屏繡幕,多所配置。

    每日自市歸,登樓,即與其妻妾串戲。

    陸有時扮顯官,或公子,或文人學士,變化萬端,妻妾即隨之而貴賤,時為夫人太太,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