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伶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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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姑 都人稱雛伶為像姑,實即相公二字,或以其同於仕宦之稱謂,故以像姑二字別之,望文知義,亦頗近理,而實非本字本音也。

    朝士之雅重像姑者,殆以涉迹花叢,大幹例禁,無可遣興,乃召像姑入席,為文酒之歡,然亦未必謂真個銷魂,不食馬肝,即為不知味。

    如王文簡公、錢牧齋、龔芝麓、吳梅村輩,詩酒流連,皆眷王紫稼,畢秋帆且持狀元夫人以去,動於情感,亦尚無傷大雅,固未可與斷袖傖奴同日而語也。

     伶人所居曰下處,其萃集之地為韓家潭,櫻桃斜街亦有之,懸牌於門曰某某堂,並懸一燈。

    客入其門,門房之僕起而侍立,有所問,垂手低聲,厥狀至謹。

    俄而導客入,庭中之花木池石,室中之鼎彜書畫,皆陳列井井。

    及出,則湘簾一桁,瀹茗清談。

    門外僕從,環立靜肅,無耳語聲,無嗽聲,至此者,俗念為之一清。

     光緒中葉,士大夫好此者尤盛,韓潭月上,比戶清歌,誠足為點綴昇平之一助也。

     伶互相語而指其所交之客,則曰老鬥。

     京師雛伶皆躡靴,必離師獨立始履,而僕亦稱之曰主人矣。

    堂主之子曰少主人。

    伶出見老鬥,憑其肩,緻寒暄。

    資格深者,伶直呼其字。

    曰爺者,疏遠之詞也。

     伶既出師而積有餘資,得蓄雛以自立,而自身尚周旋於酬應場中者,固數數覯。

    然亦有侘傺無聊,幾難存活者。

    或有詩詠之曰:「萬古寒滲氣,都歸黑相公。

    打圍宵寂寂,下館【戲館也。

    】晝匆匆。

    飛眼無專鬥,翻身即輭篷。

    【相公之落拓至甚者,每至輭篷為龍陽君。

    】陡然條子至,開發又成空。

    」孽海中而有如此苦惱,人不知也。

     客飲於旗亭,召伶侑酒,曰叫條子。

    伶之應召,曰趕條子。

    光緒中葉之例賞,為京錢十千,就其中先付二千,曰車資,八千則後付。

    來時,面客而點頭,就案取酒壺,徧向座客斟之,眾必謙言曰:「勿客氣。

    」斟已,乃依老鬥而坐,唱一曲以侑酒,亦有不唱者,猜拳飲酒,亦為老鬥代之。

     老鬥在劇場,為臺上素識之伶所見,戲畢下臺,趨近老鬥座,屈膝為禮,緻寒暄,曰飛座兒。

    嘉慶時,或作《都門竹枝詞》雲曰:「園中官座列西東,坐褥平鋪一片紅。

    雙表對時交未正,到來恰已過三通。

    坐時雙腳一齊盤,紅紙開來窄戲單。

    左右並肩人似玉,滿園不向戲臺看。

    簾子纔掀未出臺,齊聲喝彩震如雷。

    樓頭飛上迷離眼,訂下今宵晚飯來。

    」 老鬥飲於下處,曰喝酒。

    酒可恣飲,無熱肴,陳於案者皆碟,所盛為水果、乾果、糖食、冷葷之類。

    酒罷,啜雙弓米以充飢。

    光緒中葉,酒資當十錢四十緡,賞資十八緡,凡五十八緡耳。

    其後銀價低,易以銀五兩。

    銀幣盛行,又易五金為七圓或八圓,數倍增矣,然猶有請益者。

     老鬥與伶相識,若已數數叫條子矣,則必喝酒於其家,大率必數次。

    或為詩以紀之,中四語雲:「得意一聲拏紙片,傷心三字點燈籠。

    資格深時鈔漸短,年光逼處興偏濃。

    」拏紙片者,老鬥至下處,即書箋,召其他下處之伶以侑酒也。

    點燈籠者,酒闌歸去時之情景也。

     老鬥之飯於下處也,曰擺飯,則肆筵設席,珍錯雜陳,賢主嘉賓,旣醉且飽。

    一席之費,輒數十金,更益以庖人、僕從之犒賞,殊為不貲,非富有多金者,雖屢為伶所嬲,不一應也。

     老鬥之豪者,遇伶生日,必擺飯。

    主賓入門,伶之僕奉紅氍毹而出,伶即跪而叩首。

    是日,於席費犒金外,必更以多金為伶壽。

    簉座之客,且贈賀儀,至少亦人各二金,伶亦向之叩首也。

     伶有花榜 官署文告之揭示,俾眾周知者,曰榜。

    若文武考試之中式者,其姓名亦次第列之,亦曰榜。

    就會試而言,則有狀元、榜眼、探花諸名目。

    而京朝士大夫旣醉心於科舉,隨時隨地,悉有此念,流露於不自覺。

    於是評騭花事,亦以狀元、榜眼、探花等名詞甲乙之,謂之花榜。

    光緒壬寅春季,蜀南蕭龍友訂壬寅杏譜,於菊部之俊秀者取十名,評其姿態,述其家世。

    譜中首選為安華堂主人王琴儂,【像姑之最著名者。

    】次朱幼芬,次姜妙香。

    王溫文爾雅,舉止大方,朱俊偉,姜明麗。

    且朱能書,姜善畫,並師吳根梅。

    根梅日必一至二伶家,抗顏據講座,彬彬儒雅,方駕橫渠矣。

     京伶狎妓 宣統時,京伶日事冶遊,如姚佩秋、佩蘭兄弟之於泉湘班喜鳳、松鳳班雙喜,日夕狎媟,醜聲四播。

    而南妓花翠玉至非梅某不歡,都人鹹詫為異事。

    宋芸子觀察育仁則謂兩美相合,惺惺相惜,此情理之可言者。

    惟潤卿之嫁俞振庭,玉仙之嫁田際雲,則甚不可解。

    振庭面首不佳,際雲年逾不惑,而潤、玉二子,在北裡中極負盛名,何求不得,而乃甘與賤奴為伍,真奇聞也。

     角色 俗稱娼優之著名者曰角色,亦曰名角。

    蓋古有角妓,以藝相角勝為優劣,故今謂娼優等色藝足以自樹一幟者曰角色。

     角色又曰腳色,蓋梨園以副末開場為領班,副末以下老生、正老、老外、大面、二面、三面七人謂之男腳色,老旦、正旦、小旦、貼旦四人謂之女腳色,打諢一人謂之雜,此江湖十二腳色,固元代院本之舊制也。

     京師梨園角色將成之時,必遍遊京、津附近一帶,以歷試其能,然後重返都門,聲名突起,始得稱為名角。

    若藝成之伶,在京演唱,無人過問,不得已而出京者,則呼之曰下天津。

     角色命名之義,實寓勸懲。

    正末,能指事之當場男子也。

    副末,即昔之蒼鶻,以其能擊賊,故謂為鶻。

    狙,淫獸,狐屬,後譌曰旦。

    狐,扮官者,後譌曰孤。

    靚,取義於傅粉墨供笑諂也,後譌曰淨。

    猱,猛獸,食虎腦,亦狐屬,故以猱為妓之通稱。

    又元人雜劇向有十二科,而以神頭鬼面、煙花粉黛為最下乘。

     或曰,戲中角色,都凡生、旦、淨、末、醜、貼、副、外、雜九種,後人求其解而不得。

    有謂皆反言者,如生有鬚,是老而將死,故反言生。

    旦為婦人,昏夜所用,故反言旦。

    末本用以開場,故反言末。

    淨本大污不潔,故反言淨。

    外充院子,日常在內,故反言外。

    醜皆街猾,雞鳴不起,故反言醜。

    此說亦自有緻,然非本義。

    其本義蓋皆以人色分定其名,間以標誌符號,特伶人粗傖,識字無多,始而減筆,繼而誤寫,久之一種流傳,遂為專門之名詞,明知其誤而不可改矣。

    譬如外,員外也。

    生,生員也。

    末,末將也。

    副,副帥也。

    小旦,小姐也,先去女旁,後又改且為旦,但圖省筆而已。

    醜,醜之代音字也。

    淨,須淨面而後繢,方能著彩,此符號標誌也。

    貼,須貼花鈿也,亦符號標誌,言與旦之素裝不同也。

    雜,雜色也。

    九種名稱,此為確解。

     京劇角色之名稱,曰生、旦、淨、醜。

    漢劇則別為一末、二淨、三生、四旦、五醜、六外、七小、八貼、九夫、十雜十行。

    末即京劇之白鬚生,淨即京劇之大面。

    【大面之名,見於《樂府雜錄》雲:「大面出於北齊蘭陵王長恭,才武而貌美,常著假面以對敵,擊周師勇冠三軍,齊人壯之,為此舞以效其指麾擊刺之容,謂之《蘭陵王入陣曲》。

    」】而漢劇分淨為紅淨、黑淨、粉淨,紅淨如姜維,李克用,黑淨如高旺、包文正,粉淨如姚期、曹操等是也。

    生即黑鬚生,旦即青衣,外即做工老生及文武老生,貼即花衫,夫即老旦,雜即武二花,醜則京、漢文武皆同。

     二黃各劇,以正生為多,故正生為二黃之中堅,其他皆副材也。

    亞於正生者惟武生,則以工架為能事。

     武旦分三派,一專講技擊,一專尚柔術,一專講排面。

     花旦派別最多,大抵不出閨門旦、【即青衣旦。

    】頑笑旦、刀馬旦、【與武旦微別。

    】粉旦數種,而以口齒犀利、情態逼真為貴則一。

     京班分青衣旦為二派,一為二黃花旦,一為梆子花旦,各以一人專習,無兼唱者。

    二黃花旦則口齒須鋒利,梆子花旦之唱工尤須以京艷取勝,令人有百回不厭之能力而後可。

     花旦須得喜怒哀急四字訣,二黃花旦有喜字怒字,而無哀字急字,如《雙沙河》、《破洪州》等戲,四字不能得一字,《鴻鸞喜》、《馬上緣》等戲,僅占一喜字,尚不能痛快淋漓,《探親相罵》、《烏龍院》等戲,僅占一怒字,均不能令閱者奪目。

    梆子花旦如《新安驛》、《胡蝶夢》、《紅梅閣》、《烈女傳》、《日月圖》等戲,則兼四者而有之。

    餘如《梵王宮》、《真珍珠》、《拾玉鐲》等戲,但缺一怒字,而唱工亦至可聽。

    要之,態度須深沉,裝飾貴素淨,大雅不凡,無兒女氣者,斯為上品。

     俗呼旦腳曰包頭者,蓋昔年伶人皆戴網子,故曰包頭。

    晚近則梳水頭,與婦女無異,乃猶襲包頭之名,誠哉觚不觚矣。

     京旦之飾小腳者,昔時不過數齣,舉止每多瑟縮。

    自魏長生擅名而後,無不以小腳登場,足挑目動,在在關情,其媚人之狀,若晉侯之夢與楚子搏焉。

     醜角以優孟、曼倩為先聲,開幕最早,伶界以此為最貴,無論扮唱與否,均可任情談笑,隨意起坐,不為格律所拘,相傳唐明皇曾為之。

    至本朝,高宗亦嘗扮此,故人人尊視,異乎其儔。

    此角以利口為長,而真有學力者,究以臺步技術並優者為上。

    崑曲無論矣,若在皮黃,則以能唱《羣英會》中之蔣幹,《弔金龜》中之張益,有白有唱,諧正兼行者為首選。

     戲園中有跑龍套者,其品格甚低,而其為用則甚大。

    每逢要角登場,此輩必全數出臺,或執旗吶喊,或跕班助威,實戲場中不可少之附屬品也。

     伶界有所謂戲包袱者,言無所不能,若衣包然,生旦淨末之裝,悉可收貯,故以包袱名,殆隨取皆是也。

    伶界亦頗重之,班中亦不可少。

    蓋拾遺補闕,若醫門敗鼓之兼收;問字傳聲,作野寺閒鐘之待叩。

    先輩之儀型在目,雖不能效而能言;劇場之詞句填胸,雖不可歌而可風。

    其人或本名伶,或原雜外,非廢於病,即限於天,窮老可憐,令其飲啜於此,亦梨園養老之不可無者也。

     燕舞環歌,女伶遠祖,近三百年,當以陳圓圓為第一。

    圓圓為李自成唱崑曲,李不勝其柔細,而自唱秦腔,殿下皆呼萬歲。

    以是知其善於扮唱,非妓實伶,不僅能琵琶工小調已也。

    傳者謂其色甲天下之色,聲甲天下之聲,一侍明思宗,再侍李自成,三侍吳三桂。

    三桂因圓圓沖冠一怒,乃出關借兵,其人有關世變,實非常人可比。

    外此則顧眉樓扮《燕子箋》一劇,亦舉國若狂。

    李麗貞教其女香君學歌,蘇崑生輩復為之按腔譜節,遂亦名蓋南都,聲動朝列矣。

     女伶之以生、淨、醜、外、末諸角著者,雖不乏人,然終不若旦之易於出色當行,殆限於天稟也。

    且若輩唱曲,以童聲為貴,教者防護甚密,若與人通,則歌喉不復圓潤,發口轉吭,便已知之。

     京師舊無女伶,光、宣間始有之,固不若天津、奉天、武昌、上海之久著也。

     臺灣之梨園子弟,垂髫即穴耳,傅粉施朱,儼如女子。

     伶之派別 伶人初無所謂派別也,自程長庚出,人皆奉為圭臬,以之相競。

    張二奎名在長庚下,于三勝英挺華發,獨據方面,是為前三派。

    汪桂芬為長庚琴師,譚金福亦在長庚門下,平日模楷,各自不同。

    長庚既謝世,分道揚鑣。

    桂芬則純宗長庚之法,譚鑫培已旁得三勝之神,惟孫菊仙特立孤行,不事阿附,說者已謂其有似二奎。

    然茲三人,亦能確乎不拔,謂為後三派亦無不可。

    夫所宗何派,即有何劇之長。

    長庚所長為《文昭關》、《取成都》、《戰長沙》,而桂芬與之相同。

    三勝所長為《李陵碑》、《捉放曹》、《烏盆記》,而鑫培亦精。

    二奎所長為《迴龍閣》、《乾坤帶》、《打金枝》,而菊仙亦並能焉。

    譚派【即鑫培。

    】之人,如張毓庭、王雨田、貴俊卿,皆確守榘矱,不可劘滅。

    汪派【即桂芬。

    】惟王鳳卿一人,魄力自雄。

    孫派則雙處既老,後起無人。

    至於奎派【即二奎。

    】中人,昔有楊月樓、爐台子等,後惟許蔭棠、白文奎。

    王九齡一派,昔有王仙丹,後惟時慧寶而已。

    若夫作工,則賈洪林具有典型,此外皆不足當正流焉。

     徽班世家 嘉慶以還,京師蘇班日就衰微,徽班乃遂錚錚於時。

    班中上流,大抵徽人居十之七,鄂人間有,不及徽人之多也。

    其初入都,皆操土語,僑居數代,變而為京音,與土著無異。

    伶界最重門閥,而徽、鄂人後裔之流寓在京者,大抵均世其業,稱為世家。

    諸家姻婭相連,所居皆在正陽門外五道廟一帶。

     伶人畜徒 京師伶人,輒購七八齡貧童,納為弟子,教以歌舞。

    身價之至鉅者,僅錢十緡。

    契成,於墨筆劃一黑線於上,謂為一道河。

    十年以內,生死存亡,不許父母過問。

     同、光間,京師曲部每畜幼伶十餘,人習戲二三折,務求其精。

    其眉目美好,皮色潔白,則別有術焉。

    蓋幼童皆買自他方,而蘇、杭、皖、鄂為最,擇五官端正者,令其學語、學視、學步。

    晨興,以淡肉汁盥面,飲以蛋清湯,肴饌亦極醲粹,夜則敷藥遍體,惟留手足不塗,雲洩火毒。

    三四月後,婉孌如好女,回眸一顧,百媚橫生。

    惟貌之妍媸,聲之清濁,秉賦不同,各就其相近者習之。

    或曰,八九歲時,恆延師教曲於家,必先習鬚生而喊嗓子,每日黎明,至廣漠之處,或林邊水隈,隨意發聲,由丹田衝喉直呼,彷彿道家之鍊呼吸。

    久之,愈喊愈宏,則登場發聲,自能充滿四座。

    若喉小,始習青衫,其次習小生,貌劣者習花臉,纖妍而嗓不高者習花旦。

    蓋伶界最重鬚生,其次青衫,其次花旦,小生又其次也。

     童伶學戲,謂之作科。

    三月登臺,謂之打礮。

    六年畢業,謂之出師。

    鬻技求食,謂之作藝。

    當就傅時,鷄鳴而起喊嗓後,日中歸室,對本讀劇,謂之念詞。

    夜臥就溼,特令發疥,癢輒不寐,期於熟記,謂之背詞。

    初學調成,琴師就和,謂之上絃。

    閉門教演,師弟相效,禁人竊視,凡一嚬笑,一行動,皆按節照式為之,稍有不似,鞭箠立下,謂之排身段。

    凡此種種,皆科班所必經,其難其苦,有在讀書人之上者。

    故學者十人,成者未必有五。

    劇詞滿腹,無所用之,不得已,乃甘於作配角,充兵卒,謂之擋下把。

    否則為人執役,謂之潤場;料量後臺,謂之看衣箱;前臺奔走,謂之拉前場。

    伶人至此,一生已矣。

     王紫稼風流儇巧 王稼,字紫稼,一作子玠,又作子嘉,明末之吳伶也。

    風流儇巧,明慧善歌。

    順治辛卯,年三十矣,從龔芝麓入京師。

    先至常熟,告別於錢牧齋,牧齋乃為送行十四絕句,以當折柳,蓋於贈別之外,雜有寄託,諧談無端,讔謎間出也。

    詩雲:「桃李芳年冰雪身,青鞋席帽走風塵。

    鐵衣毳帳三千裡,刀軟弓欹為玉人。

    」「官柳新栽輦路旁,黃衫走馬映鵝黃。

    垂金曳耬千千樹,也學梧桐待鳳凰。

    」【自注:時聞燕京郊外夾路栽柳。

    】紅旗曳製倚青霄,鄴水繁花未寂寥。

    如意館中春萬樹,一時齊讓鄭櫻桃。

    」「篳篥休吹蘆管喑,金尊檀闆夜沈沈。

    莫言北地無鸜鵒,乳燕雛鶯到上林。

    」「多情莫學野鴛鴦,玉勒金丸傍苑牆。

    十五胡姬燕趙女,何人不願嫁王昌。

    」「壓酒胡姬墜馬妝,玉缸重碧臘醅香。

    山梨易栗皆凡果,上苑頻婆勸客嘗。

    」「閣道雕梁雙燕棲,小紅花發禦溝西。

    太常莫倚清齋禁,一曲看他醉似泥。

    」【自注:王郎雲,此行將倚龔太常。

    】「可是湖湘流落身,一聲紅豆也沾巾。

    休將天寶淒涼曲,唱與長安筵上人。

    」「邯鄲曲罷酒人衰,燕市悲歌變柳枝。

    無復荊高舊徒侶,侯家一嫗老吹箎。

    」【自注:以下三首寄侯家故妓冬哥。

    】憑將紅淚裹相思,多恐冬哥沒見期。

    相見隻煩傳一語,江南五度落花時。

    」「江南才子杜秋詩,垂老心情故國悲。

    金縷歌殘休悵恨,銅人淚下已多時。

    」「灰洞溟濛朔吹哀,離魂昔昔繞蘇臺。

    紅香翠暖山塘路,燕子楊花並馬回。

    」【自注:範石湖雲,涿南、燕北謂之灰洞。

    】春風作態楝花飛,清醥盈觴照別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