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闈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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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之。

     孝欽後有遺帑 光緒甲午,中日戰事亟,孝欽後欲以所積金銀合一千五百萬鎊交匯豐銀行,運至英倫,匯豐索酬資每百二釐五,不允。

    和議成,遂止。

    庚子西狩,則悉埋於地,旋被人發掘,取去無數。

    其地後歸美軍管理,然僅餘九百餘萬。

    及回鑾,一以儲蓄為事,繼長增高,至末年,乃積至二千五百萬鎊。

    世所稱孝欽遺帑者,即此也。

     孝欽後待滿族 本朝開國,重用滿人。

    鹹、同間,粵寇搆難,曾文正、胡文忠、左文襄、李文忠次第蕩平之,滿員著武功者,塔忠武、多忠勇而已。

    孝欽後秉政,封疆重寄,治兵提鎮,漢員約十之九。

    光緒甲申後,興海軍,建署天津,醇王統之,李為副,實則李為政也。

    甲午師潰,承恩公桂祥奉命巡邊,越月而即召還。

     孝欽後怒責德宗 光緒戊戌八月初四日,黎明,德宗詣宮門請安,孝欽後已由間道入西直門,車駕倉皇返。

    孝欽直抵德宗寢宮,盡括章疏,攜之去,怒詰曰:「我撫養汝二十餘年,乃聽小人之言謀我乎!」德宗戰栗,不發一語,良久,囁嚅曰:「無此意。

    」孝欽唾之曰:「癡兒!今日無我,明日安有汝乎?」遂傳懿旨,以上病不能理萬幾為辭,臨朝訓政,凡所興革,悉反之。

    譚嗣同等之死,禦史黃桂鋆實促之,疏謂該員罪狀已明,可無事審訊,說者謂桂鋆恐對簿時牽及聖躬也。

     孝欽後欲使德宗割股 孝欽後不豫,德宗侍,太監李蓮英在內供奉。

    孝欽笑曰:「我病恐不起,俗雲以人肉煎湯服之,便愈。

    」語畢,視德宗,德宗默然。

    李退,即請假。

    遣太監德存往問,德報曰:「蓮英憂太後體不豫,驚臥不起。

    」越數日,孝欽漸痊,始探悉李曾割股肉煎藥也。

    孝欽聞之,歎息者再,於是益疏德宗而愛李。

     孝欽後謀廢德宗 載漪諂事李蓮英,使在孝欽後前陷德宗,李終不忍。

    太監馮某,豺狼性成,於孝欽前時有獻計,頗為所動,立大阿哥之事,馮實居禍首。

    李嘗謂人曰:「我在後前,惟有順旨,絕不敢逢惡。

    外人皆詛詈我,不知我實為馮所賣也。

    」光緒戊戌事敗,德宗聞耗驚絕,跪求計於李。

    李曰:「求馮。

    」馮對曰:「恐不可活。

    」帝入後宮,欲自殺,俄侍衞擁至,遂被禁。

    孝欽急召近支王公及載漪、徐桐、王文韶等,欲飲德宗酒。

    時德宗面如死灰,喘息急促,著一履。

    孝欽欲親賜酒,羣臣呼萬歲,文韶等不奉詔,遂得免,因命以瀛臺居德宗。

     每朝罷,即以籐椅舁德宗置臺中,後及妃嬪均隔絕,侍者皆孝欽所派,一舉一動,皆密報。

    一日,帝於後宮與宮人私語孝欽,孝欽知之,傳宮人嚴責之,宮人謂謗後,益怒,盡拷宮人。

    某宮人曰:「帝將不利聖後。

    」遂將前所傳之人杖殺之,派李等二十人監視德宗,此戊戌十二月事也。

    次日,即召王公大臣密謀廢立,意既定,遂先以溥儁為穆宗嗣,諭軍機草詔進。

    孝欽在慈寧宮,召德宗入,以詔示之,盛氣謂曰:「汝意若何?」帝頓首曰:「此素願也。

    」孝欽曰:「汝既願之,曷繕此發布。

    」言已,命內侍以硃筆進,乃照錄一通,甫竣,咯血不止,幾暈仆。

    孝欽佯惻然曰:「汝宜保重。

    」即命內侍以籐椅至,為整理枕褥,扶令上輿,若不勝其慈愛者。

    及德宗回瀛台,孝欽色復變,翌日,立嗣之詔遂下。

     光緒戊戌政變後,論者皆謂立大阿哥溥儁事,徐桐預其謀,然徐之不召見者近十年。

    己亥十月,忽入直,孝欽後賜食,特撤禦筵銀魚火鍋賞之。

    食訖,入謝,慰勞備至。

    語及穆宗時事,因垂泣曰:「皇帝不能生育,穆宗不可無後。

    」徐曰:「皇上能否生育,宮壼事,臣不能知。

    」孝欽復曰:「穆宗終不可無後。

    」徐亂以他語,孝欽默然,遂退。

    某日將夕,內監傳語太後有旨,令中堂至菊兒胡同榮相宅,有大事會議。

    徐至,則崇綺已在。

    語及廢立,徐曰:「老臣不敢與聞。

    」榮曰:「我亦如是。

    」徐立呼輿歸,入門,氣憤憤,頓足撕朝珠,立斷,曰:「崇文山荒謬之至,荒謬之至!」家人莫測其故,不敢問也。

    越數日,薄暮,其門生禦史楊崇伊往謁,辭以將睡。

    楊告以有大事,堅請見。

    坐甫定,呈摺稿,蓋請廢立也。

    徐閱甫半,曰:「我勸君不可如此荒唐。

    」端茶呼送客。

    楊出門,車後載氈被,徐家人尾之,驅向定王府大街去矣。

     孝欽後立溥儁為大阿哥 孝欽後欲廢德宗,於是文廷式、翁同龢皆罷歸,李鴻章以文華殿大學士為首相,李故骨鯁,孝欽頗敬憚之。

    光緒己亥冬杪,兩廣總督出缺,命李往任事。

    故事,京大員外放,約半月始行。

    李始陛辭,命下督迫殊急。

    抵粵未幾,某日午,法領事詢海關監督某,本日有立儲事。

    某詢奚至,法領謂今晨駐京使電巴黎政府,政府轉安南法督,更電粵。

    某偕司道謁李。

    故事,宮中大事,由閣臣軍機會議後行。

    時鴻章去京日邇,聞言良久,曰:「寧有此?吾未奉詔,而法領先有聞乎?」午後四時果奉詔,法領事之言始信。

     溥儁,端王載漪子也。

    端之福晉為阿拉善王女,雅善詞令,能伺孝欽後意旨,日侍左右,親為扶輿。

    大阿哥之入嗣也,福晉之力為多。

     溥儁頑獃肖其父,孝欽篤愛之。

    不樂讀書,時與內監擊瓦片水上,計其縱躍次數以賭勝負,【俗名打水撇。

    】又嘗於西安行宮殿上踢鞬子。

    【鞬子以二銅錢布包裹,插雞毛錢孔中,兩足內轉,向空中送之,能者高丈許。

    冬月門上侍衞及內監為之以禦寒。

    】殿官謂寶座前不宜作此,溥儁罵曰:「寶座是我所坐,爾乃相尼邪!」後以光緒庚子拳匪事,防外人幹涉,除名,孝欽命月給四百金贍之。

     孝欽後率德宗西狩 光緒庚子,孝欽後率德宗西狩。

    既出險,語侍臣雲:「吾不意乃為帝笑!」至太原,德宗稍發舒。

    一日,召載漪、剛毅痛呵,欲正其罪。

    孝欽雲:「我先發,敵將更要其重者。

    」德宗曰:「論國法,彼罪不赦,烏論敵如何。

    」漪等亟稽顙。

    時王文韶同入,孝欽曰:「文韶老臣,更事久,且帝所信,爾謂如何?」文韶喻旨,婉解之,德宗退猶聞咨嗟聲。

    漪等出,心猶慄慄也。

    未幾,剛毅恚而死。

    抵潼關時,德宗曰:「我能往,寇奚不能。

    即入蜀,無益。

    太後老,宜避西安,朕擬獨歸。

    否則兵不解,禍終及之。

    」孝欽及左右鹹相顧,有難色,顧無以折德宗,會晚而罷。

    翌晨,乃聞扈從士嘈雜戒行,鳴炮,駕竟西矣。

    德宗首途,淚猶溢目也。

    或曰,聯軍之炮擊宮城也,德宗冠服欲往使館,孝欽亟止之。

    德宗曰:「彼軍法文明,往必無害,且可議款。

    」孝欽以為發狂,疾擁之行。

     孝欽後逼死珍妃 德宗所最寵幸者為瑾妃、珍妃。

    二妃為同懷姊妹,珍妃色尤殊。

    孝欽後以隆裕後不得志於德宗,遷怒二妃,遇之甚苛。

    一日,隆裕為其父乞督外省,德宗頷之,隆裕退,珍妃以《漢?外戚傳》諷上,事遂寢。

    隆裕深銜之,日伺其隙。

    珍妃於上前稱文廷式才,隆裕遂奏孝欽,謂婦女不應幹國政,乃廢妃。

    德宗雖痛之,而無如何也。

    光緒庚子拳變起,倉皇議西狩。

    車駕將出發,適珍妃在側,以未預隨扈,目注德宗,嗚咽不勝。

    忽為孝欽所見,即叱之曰:「汝年少,丁茲國家多故,皇帝蒙塵,若不早自裁,乃猶作兒女子態耶!」立傳旨賜自盡。

    或雲投井死,或謂內監乘亂縛妃投入井,有所主使而歸獄於孝欽耳。

     孝欽後受主位所製棉衣 光緒庚子聯軍入都,宮內先朝主位,尚有祺皇貴太妃諸人,禁門以內,不敢驚擾,每日照例進膳。

    主位等手製棉衣,令太監賚至行在,進呈孝欽後。

     孝欽後愚德宗 光緒庚子之役,八國聯軍將不令孝欽後回鑾。

    孝欽知之,密召德宗曰:「汝為我竊繆素筠妝篋來。

    」其意蓋欲帝佯為狂愚也者,使外人知之,則己不得不歸也。

    德宗乃徑至繆室取之。

    繆不見篋,心知有異。

    俄頃,孝欽召繆入,手篋而言曰:「汝知之乎,帝瘋矣,乃竊汝篋。

    」則擇一新者賜之,繆拜謝,然不適於用。

    他日遇德宗,懇其賜還。

    德宗曰:「老佛爺所命奈何?」繆固請,乃陰返之。

    回鑾日,途運之物,有破虎子、舊門闆等,悉蓋以黃布,上標禦用,見者或疑德宗真狂,不知非也。

     德宗素畏雷,嘗命宮人羣呼勿雷,孝欽聞而笑曰:「是真愚蠢耳!不能治一人,何能治天下。

    」益輕視之。

    一日,孝欽在煖宮書字,召德宗入,仰視德宗曰:「汝能書此否?」德宗適旁視,愕然不知所措。

    孝欽曰:「外間有鴻鵠乎?」德宗曰:「未見。

    」孝欽曰:「汝亦知祖宗締造艱難乎?」德宗默然。

    李蓮英跪奏曰:「祖宗締造國家艱難,皇帝嘗為奴才道及,此特懾於聖威,不敢發揚其說耳。

    」 孝欽後行慈善事業 孝欽後於光緒辛醜回鑾後,好行慈善事業,特發帑銀數萬兩交張百熙、陸潤庠等經理施醫總局。

    光、宣之際,基金頗富,且有捐款開局施診。

     孝欽後嗜小說 孝欽後嗜讀小說,如《封神傳》、《水滸》、《西遊記》、《三國志》、《紅樓夢》等書,時時披閱,且於《封神傳》、《水滸》、《西遊記》、《三國志》節取其事,編入舊劇,加以點綴,親授內監,教之扮演。

    一日,語侍臣某曰:「我國果得若輩,與以兵權,豈猶畏外國人之槍礮乎?」此光緒庚子拳禍之所由來也。

    及辛醜回鑾,則於《海國圖志》、《瀛環志略》諸書展誦不輟,意謂可藉窺外人情事也。

    一日,大學士徐郙入值,孝欽詢以我國所譯東西洋書籍之最佳者為何種,徐謂西國槍礮固足制勝,若政教風俗,則遠不及我國,所譯之書,實荒誕不經也。

    孝欽頷之曰:「吾亦雲然。

    」 瑾妃遊蘇州 光緒庚子,兩宮出狩,宮中秩序頓亂,溥良適入宮,見瑾妃尚在,知為德宗倖妃,挈之至江蘇,寓蘇州拙政園。

    當時大吏聞信郊迎,諱言為某公主,實瑾妃也。

     孝欽後痛惜名人書畫 宮中壁間窗槅,皆糊名人書畫,有時剝落,則易新者,宮監輩私售諸外,名曰貼落。

    自道、鹹以來,猶未盡易,至孝欽後移居三海時,被人撕毀,恆痛惜之。

     孝欽後以村市景自娛 孝欽後在三海,置地十餘畝,遍種野菜,有賣各種蒸食者,有賣茶者,儼如鄉村。

    孝欽常自以錢購食物,準賣者較低昂,不許跪拜。

    德宗買食物時,則常吝不與。

    或曰:「此皇帝也。

    」賣物者曰:「皇帝孰與老佛尊!」視之而嬉。

    並有時呼孝欽曰老太太,皇後曰大姑,或曰小姐,或曰奶奶,呼帝曰阿哥,又曰爺。

    一日,大公主與孝欽弈棋,德宗侍久,頗憊,大公主故作倦態,始命罷棋。

     孝欽後受生母拜跪禮 故事,太後母入宮,必行大禮,多不敢受者。

    隆裕後則側身避之,孝欽後獨端坐受焉,母恨之。

    母喜淡妝,惡花,入宮,孝欽輒為滿簪於頭,母大恚,後遂不入。

     孝欽後崩後情狀 孝欽後崩時,宮中擾擾,聞有混入竊觀者。

    孝欽屍身,以龍緞蓋之。

    自海還宮,內監拈香前引者,可數十人。

    陳屍廣殿中,殿極陰沉,燃微燈,光射數步以外。

    聞巨璫言,屍身皆黑,似中毒者,有數親貴之眷屬在殿隅坐語焉。

     隆裕後與德宗不睦 隆裕後為孝欽後內姪女,孝欽自以由西宮出身,故必欲以家人為德宗後。

    德宗先已專寵珍妃,又頗不屬意於隆裕,顧以孝欽之強迫指定,遂勉奉之。

    德宗既不見悅於孝欽,自光緒戊戌變政後,拘置瀛臺,隆裕又非其所悅,一日盛怒,乃將其髮簪擲碎,簪為乾隆時遺物。

    隆裕馳訴於孝欽,孝欽亦無多語,但令移居己之別室。

    自此,隆裕遂與德宗隔別。

    其年月雖不可考,蓋終德宗之身,已十年矣。

     隆裕後奉孝欽後命為太後 孝欽後崩時,即指立隆裕後為太後,其遺詔有「軍國大事攝政王當秉承後意辦理」之語,故中間曾有垂簾復活之說。

    但隆裕頗以攝政王所為不當,詔令入宮申斥也。

     瑜貴妃不願稱奴才 瑜貴妃者,穆宗妃也。

    有幹才,得孝欽後歡,隆裕後亦仰其鼻息。

    光緒戊申,兩宮殂,隆裕晉太後,瑜妃往見,須伏謁稱奴才,乃大恚。

    孝欽奉安時,偕珣妃、瑨妃謁陵。

    禮畢,不肯還宮,謂將從孝欽於地下。

    時攝政王派載振等前往奉迎,妃正色語載振等曰:「皇上是專繼德宗,抑係兼繼穆宗?」振曰:「兼繼穆宗。

    」妃曰:「既兼繼穆宗,孝欽後及孝哲後今已賓天,則穆宗一系,我為之長。

    皇上既係過繼,何得獨以隆裕太後為母,而我為奴才?」載振等悚惶,力言請妃還宮,從長計議。

    妃謂還宮作奴才,不若從孝欽於地下也。

    珣、瑨二妃亦附和之。

    載振等乃還京,與攝政王、慶王等商定,晉封為皇太妃,不稱奴才,禮請還宮,警蹕而入,妃及二妃均增加月費。

    此宣統己酉事也。

     隆裕後臨終語 隆裕後性節儉,自宣統辛亥遜位後,漸汰內監宮人,頗遭怨謗。

    瑜妃從而收拾人心,宮中益惡隆裕。

    故隆裕崩時,僅宣統帝、世續、二三宮女在側而已。

    大漸以前,語世續曰:「孤兒寡母,千古傷心,覩宮宇之荒涼,不知魂歸何所。

    」又語宣統帝曰:「汝生帝王家,一事未喻,而國亡,而母死,茫然不知。

    吾別汝之期至矣,溝瀆道途,聽汝自為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