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賊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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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行,役隨至僻地,謂之曰:「汝事已發覺矣,曾知否?」叟曰:「既發覺,且聽其發覺.」遂挽役入市,至僻店沽飲,問役姓氏居址,及所轄地段,役告之.叟曰:「既蒙相知,必圖厚贈,此地非談心之所,來日於陶然亭下俟我,尚有要言一敍,幸勿爽約.」役諾而散.晨興往候,終無叟跡.如是者三日,役復遍察通衢,忽遇之,責以欺誑.叟曰:「予久待汝不至,兩造尊室,賢伉儷酣眠熟寢,未敢聲呼,所有要言及酬謝物,已置之牀側矣,歸驗便知.」役愕然而回,移衾揭帳,見東隅柱上插一利刃,旁列一函,金三百兩.誦其函曰:「予之行徑,為爾窺破,本應殺汝,以圖滅口,復思尚無深仇何必作孽.外三百金,酬報未宣之惠.此後休問予事,各不相侵.倘若妄想,當以利刃為鑒.」役大慄,不敢洩.後之報竊者愈烈,諸役杖斃無數.時南省餉銀解部,路宿雄縣,鞘堆積大堂.派役守之.旋報重門尚扃,亡兩鞘.宰驚訝,密招營弁捕賊,弁未至而又亡二.弁至,宰以告失,弁曰:「此飛簷走壁之人,須於上流節制.」約數弁挾器升屋上待.仍令兵役持刃下俟.無何,見一人持杖飛來,兩臂各挾一鞘而躍。

    諸役刃之不及,屋弁以銅鞭擊之,鞭折弁隕。

    次弁復擊以雙鐧,一鐧傷賊臂,賊落地,棄鞘持杖奔檐,仍遭鐧傷墜地,而鐧弁已為杖斷雙股矣。

    眾役就地縛之,則盲叟也。

    其杖以鋼鑄,外髹以漆,重不能舉。

    嚴刑審訊,京中大案悉認不諱,其黨至死不招。

    問何以盲猶為此,曰:「因欲為此,所以緻盲。

    不盲,久為役捕;惟盲,人不及覺,始得至今日耳。

    」乃戮之以狥。

     賊為舟中老人所欺 運河經無錫北門外,曰蓉湖,湖水寬廣,帆檣林立。

    有竊賊,善泅水,凡舟載貨以泊者,恒為所取,案如山積,不能破。

    一日薄暮,有巨舟掛帆來,抵水濱,帆落,遂泊焉。

    賊自岸側睨之,窗掩無所見,遂泅水至彼岸遙望,則見窗洞開,燭熒然,白髮老人據案坐,手執卷審視。

    時尚早,遂就茶肆小憩。

    二更許,仍隔水窺伺,老人態如前,風自窗入,吹手中卷,卷頁一一如輪轉,不之覺。

    以為是必老於行旅者,挾巨資,故無寐,實則睡已熟,燃燭作展卷狀者,示吾輩以有備耳。

    時不可失,勿為所欺。

    於是潛行水中,距舟尺許,出水,探首向窗視,木匣縱橫,列榻下,高可二尺,廣半之,燭花大如棗,老人鼾聲如雷,涎自口角流下。

    案側有鎗,不及五尺,銳利有光,取之出。

    視老人,寂然,膽陡壯,蛇行入,先以繩寬縛老人於椅背,轉身挾木匣一,急從窗出。

    力過猛,舟動,老人覺,顧身縛不能立,手探窗際,僅及腳跟,捉之,竟脫,遁去。

    賊既入水,知老人有備,伏舟底。

    須臾,矢果雨下。

    夜將半,始行,未及半裡,老人泅水尾追之。

    木匣重,行遲,幾為所獲。

    將及三裡橋,適有舟自橋出,櫓搖波動,乘間竄橋下,置木匣而後遁。

    老人無所獲,乃返。

    自忖雖辛苦,幸有木匣在。

    明日人靜時,至橋下取歸,啟視之,則磚石也。

    大懊喪,誓不復作賊。

    踵皮已脫,不良於行,匿鄉曲,以更夫終。

    此鹹豐時事也。

     刀客竊印 山東多刀客,往往禦人於國門之外,然矯健絕倫者,亦不多覯。

    鹹豐時,登州某縣有刀客某,猱捷迅速,垣壁所不能隔。

    其友某,有技,與之相埒,亦刀客也。

    刀客犯案纍纍,官府購之急,則逃至汴,充捕役,凡案情重大非弋獲不可者,恆責之。

    某夜,撫院忽失印,即令緝之。

    某奉命躊躇,知為巨賊,密索諸城內外,凡城垣之上,樓房之脊,以及船桅、旗竿之顛,搜之幾徧。

    一夜,至城東北鐵塔旁,見有人自頂下,瞬息無蹤。

    因超越而上,伏候之。

    須臾,其人返,相視驚喜,則友也。

    與敘間闊,並詢竊印故。

    友曰:「吾來尋君,思非此不能速遇,且將一試技能,使知吾輩中大有人耳。

    兄曷偕我去,何充此齷齪捕,受官府惡氣耶?」某然之,反撫印,偕友行。

    撫窮緝之,渺矣。

     呂二改行緻富 呂二,賊之雄也,不知所從來,或曰湘人,或曰鄂人,或曰皖人。

    其蹤跡以皖城為多,凡江湖流竊來皖者,必呂允,始可施其技。

    其竊也,禁用暴力,雖攜械,當破獲之際,務以智自脫,否則寧弭首受縛,不得傷人。

     歙有曹某,其大弟子也,能傳其術。

    邑之富人方迎娶,奩具極豐,呂與曹及其他一人往,雜眾中為偽覯者。

    入其室,使一人手布包走,且呼曰:「賊,賊!」布包者,其所早備以為囮,中敝衣數件,無他物也。

    眾人驚起競逐之。

    其人行甚疾,眾追稍遠,曹則盡捲幾案鋪陳一切,乘間分塞來賓所乘輿之底。

    眾追得之,審其非,釋令去。

    歸而陳設不見,皆大駭。

    方紛亂間,曹與呂又盡竊其首飾之貴重者去矣。

    久之,亂定,始覺,已不可追。

     呂之教人,分別門類,鑽穴者,踰牆者,剪綹者,探鑰者,各以類相從。

    其避光匿影、絕聲滅跡之法,暇日輒為其徒口講指畫。

    晚年洗手,不復為此,亦戒曹令自懲毖,曹不能從。

    呂六十餘,乃經商於外,七十四始還皖,富已不貲,人已不復知其向為賊矣。

    一旦,忽柬招城中紳商農工有名者數百人飲宴,酒酣,出簿籍一,盡列諸人姓名,上書某若幹,某若幹,按籍付資。

    眾驚怪不受,呂笑曰:「我即向日之呂二也,擾諸君多矣,簿記具在。

    今行將就木,故躬行陶朱之術以贖前愆,此非盜泉也。

    今於諸君,本利皆清償,不更賷污名入泉下,不亦善乎!諸君拒我,便非與人為善之義。

    」眾不得已受之。

    所餘猶可萬金。

    歲餘,呂疾,召其徒,舉餘款盡分授之,令各自謀生,毋更為此,遂卒。

    其徒得資,亦頗有改行者。

    而曹終不悔,後十年,斃於錢塘獄。

     曾文正有珠被竊 曾文正入覲,恩禮優渥,賜物累累稱異數,中有明珠一顆,綰以金絲,綴之項下,斯須不去。

    一日有讌會,賓客滿座,談次,或謂近日京中劇騙甚多,且其術至黠,不可捉摸,吾輩宜慎之。

    曾掀髯笑曰:「鼠輩伎倆,吾未之信。

    果能騙得乃公項下珠者,斯神技耳。

    雖然,吾知其無此術也。

    」越宿復入覲,乘肩輿入禁城。

    禁城地廣漠,一望可數裡許,於晨光熹微中,見有車遠至,一出一入,須臾已近。

    車中似一親貴,鬚眉殊軒爽,似曾相識,然實不知其為誰。

    曾出輿步行以示敬,親貴亦步行,忽揚聲曰:「爾非某某乎?」曾唯唯,卻立,似有所思。

    親貴前謂之曰:「二十年前某月日,曾與足下一面。

    當時足下無鬚,餘方年少。

    今日相見,足下之鬚如許斑白,餘亦于思爾爾矣。

    」言時,以指自捋其鬚,並引鬚與曾鬚相比。

    既而大笑,拱手遂去,曾亦登輿進。

    無何,朝罷歸,方欲解衣而明珠已不翼而飛矣。

    駭甚,徧索不得,始悟所遇者,剪綹賊也。

    又數日,應同鄉某禦史之約,赴戲園觀劇,顧曲者或木天名宿,或豪貴少年,座為之滿。

    劇將半,覺靴中似有不適,脫之,有物墮地,拾而視之,則曩日所失珠也。

     鑪坑內有賊自首 周某家有菊,一日,閒步庭前而賞之,忽聞大呼曰:「有賊!」其聲暗嗚,如牛鳴盎中,舉家駭異。

    俄連呼不已,諦聽之,乃在廡下鑪坑內。

    乃邀邏者來啟視,則儽然一餓夫,昂首長跪,自言為前夕乘闇闌入,匿於此,冀夜深出竊。

    不虞二更微雨,有人移醃虀兩甕置坑闆上,遂不能出。

    尚冀雨霽移下,乃兩日不移,餓不可忍。

    自思出而被執,罪不過杖,不出則終為餓鬼,故反作聲自呼耳。

     文淵閣書被竊 文淵閣多藏書,每年伏日,例須曬書一次,十餘日而畢。

    直閣事者不監視,供事下役輒竊之以鬻錢,惟所竊皆零本耳。

     太和門庫物被竊 太和門左有明庫六,歲派滿大臣二員,督率司官盤查一次。

    每查一次,即為其從人竊一次。

    其中一庫,皆簾幙衣履之屬,中有珠幔,寬長可八尺,為珍珠所穿,四圍以紅綠寶石間之,小者如綠豆,大者如龍眼核,線已朽敗,一抖晾,則珠紛紛落,必一一拾而裹之,記於簿,加印花焉,然已易為贋者矣。

    更有明萬曆宮人繡履七八箱,嵌珠如椒,皆假者。

    更有皮張庫,則皆鞹矣。

    至金庫、銀庫,則必歷年報空也。

     庫丁竊銀 戶部銀庫有庫丁,凡四十人。

    開庫之日為堂期,月九次,合加班之堂期計之,凡十餘次。

    每一丁,月有三四次可當值,出入累千萬,無不有所竊。

    三年滿役,除行賄滿尚書規費六七千金及保鏢費外,尚可餘三四萬金。

    堂期入庫,四時均赤身,而滿尚書公案魚貫而入,取官製衣褲著之。

    運銀疲乏,可出而小憩.其復入也,仍裸而至公案前,張兩臂,露兩脅,胯亦微彎,更開口作聲,以示全體無夾帯也.然所竊之銀,則在肛門中,人不及察也.聞業此者,先以鴿卵出入肛門,以次而易雞卵,鴨卵,鵝卵,均澤以 油.久之,更塞以重十兩之鐡丸六七枚,則每次塞銀時,至少可五十兩矣.又有一法,則藏銀於夾底水桶.蓋京師街衢多塵,堂期必備清水灑路,庫丁乃於桶底加闆一層,銀入其中,俟堂官散,即從容擔之而出. 賊竊國璽 皇帝有傳國璽,而又有國寶,存庋奉天大內者,亦數十計。

    同治時,重修玉牒成。

    先一日,由內閣恭請禦璽,以備鈐用。

    滿學士某實司之,驗視無誤,即藏之庫中,且閉戶而下鍵焉。

    時滿大學士為寶文靖公鋆及靈某。

    靈時已回第,忽急趨入閣,召某而謂之曰:「所藏之寶,盍再視之。

    」某如命而往,庫門之封識宛然,及逐一啟驗,則皇帝親親之寶,已不翼而飛矣。

    某惶急覆命,寶聞之,亦不知所出,且欲即時奏聞請旨。

    靈止之,手百金之銀票與某曰:「置匣中,明日當有驗,第勿聲張。

    」及歸家,一夕目不交睫。

    未明入直,急啟匣審視,則玉寶在其中,而銀票渺然矣。

     李某遇鐵算盤 江西李某以貿易往來蘇、杭,亦老於江湖者也。

    嘗自杭州歸,中途有少年求載,同舟者鹹拒之。

    李見其衣服襤褸,躑躅江岸,心憐之,語同舟者曰:「孤客無歸,大可憐憫,何惜此一席地乎!」乃招之登舟。

    至常山,將舍舟而陸,少年顧諸客曰:「萍水相逢,幸附驥尾,今將分手,頗思一盡微意,供諸君一飽,願聞所嗜。

    」諸客曰:「昨過某處,見市中饅頭頗佳,今思之,食指猶動。

    既承雅意,得此足矣,他不敢請。

    」時距其地已遠,諸客姑以此難之,且知其貧,必不能辦之。

    少年曰:「可。

    」乃還至其所臥處,蒙被而臥。

    眾呼之,曰:「毋擾清夢。

    」眾曰:「吾曹飢矣,饅頭安在?」曰:「諸君何汲汲若是,頃方起餿裹餡耳。

    」臥如故。

    久之,覺熱氣縷縷,自其被中出,眾異焉。

    或曰:「此渴睡漢鼻息耳。

    」俄少年起曰:「饅頭出籠矣。

    」發其衾,纍纍者皆是也。

    眾客飽啖,鹹果其腹,異而叩其術,笑不言。

    食已,登陸,獨約李會於三裡外。

    李至,少年已先在,出數紙為贈。

    視之,自玉山至李之鄉裡止,一路舟車,悉為代僱,此則各牙行之票據也。

    李怪問之,少年曰:「不敢相欺,某乃江湖所謂鐵算盤者也。

    不必探囊胠篋,而能以術取人財。

    舟中諸客所齎,已各分其半矣。

    以君長者,故絲毫未取,且為君代僱舟車以報厚意。

    」李大驚,又甚感之,再三緻謝。

    少年曰:「舟車之費,皆取之諸客,何謝焉!」李曰:「相距且數百裡,何能咄嗟而辦?」少年曰:「我輩於千裡外物,不難立緻,況數百裡,直咫尺耳。

    」又謂李曰:「江湖間如我輩者不少,君此後橐中宜置五穀少許,或官府印花,方不為術士所算也。

    」遂別李而去。

    李持票據示牙行,無不合契,沿途舟車悉應付如數。

     襄河上下遊多女賊 襄河上下遊多女賊,行旅苦之。

    山陰某遊幕陝省,以事南旋,溯襄而下,有同行船十餘艘,魚貫而進,守望相助。

    一夕,入鄂境,叢山峻嶺,四無人煙,以時晏不復前,遂泊於中流。

    每五六艘駢列,聯以巨纜,兩端距岸各數丈。

    夜闌,諸人以倦而睡,某以吸鴉片煙未寢,鬥聞呀然一聲,出自鄰舟,亟起依窗而矚,但見月明水靜,一黑影向叢山飛去,霎時已失。

    舟人紛覓無獲,某亦手持水煙管過鄰舟問訊。

    鄰舟一武弁,鬚眉偉然,歎曰:「作客大不易,此間素號匪藪,雖萬山峻拔,上幹雲霄,飛鳥不至,罔論人跡,而實為宵小之安樂窩。

    舟泊中流,餘竊惴惴。

    三更後,萬籟俱寂,猶嘿然危坐,旋覺舟微震,知有異,乃以藏文憑之小箱置枕旁,薦刀假寐。

    賊先登君舟,見君未眠,乃過餘舟。

    聞餘鼾聲大作,啟門逕入,以手攫箱。

    餘遽躍起,出其不意,揮刀擊之,賊嗷然奪門遁。

    」譚次,某落紙煤於槽中,俛拾之,得一物,血模糊,燭之,玉皙,一女子手也。

    諸舟恐復有賊來,不敢留,星夜啟椗南下。

     竊銀角 廣州鑄錢局會計員,每日會計出入,往往少數十金,莫測其故。

    蓋凡工人入廠時,每人率攜有香蕉數枚,乘人不見時,輙嵌一二角之小銀錢於蕉中吞之,出廠則從大便取出。

    工人勞苦,必不能禁食香蕉,故竟無術以禁絕之。

     匿小兒於箱以竊物 光緒時,有奇竊名於江湖間。

    嘗令數小兒懷種種鎖鑰及破衣敗絮藏皮箱中,使人舁以上汽船,一若旅行之輜重者,汽船中人自以之入箱艙矣。

    箱之底闆有機棙,至中途,則撥機而闆脫,小兒出,乃徧發他箱,取其珍物,而以己箱之物實其中。

    及船至埠,則小兒雜人叢中出矣。

     竊箱籠及木器 杭州某宅,嘗以喜慶事演劇三日,至第四日,主僕皆倦,夜未闌,臥矣。

    賊十餘輩入其室,取箱籠及木器,乃張燈啟門,相與擔負諸物,雜沓而出,且佯相語曰:「吾輩辛苦數日,主人不諒我,欲我輩連夜還人物,豈非不情!」時更夫聞之,以為必某宅僕人也,因勸之曰:「汝輩受雇錢,作事乃義務,何可深怨!」則羣叱之曰:「此何與汝事,乃須汝饒舌。

    」比明,主人見大失物,問更夫,始知賊故以是欺更夫也。

     竊首飾 凡小銀飾肆門前之櫃,恆置一燈,肆夥即坐其旁,以事工作。

    一日,有狀似甚困憊者至其處,哀之曰:「吾患瘡,幸某善士與我一膏藥,雲貼之立愈,欲借汝燈一用可乎?」店夥允之。

    即就燈將膏藥揭開,出不意,貼膏藥於店夥之口,便攫貴重首飾去。

    逮揭膏追賊,去已遠矣。

     竊驢之狡 金陵聚寶門,即南門也,層譙壯麗,複洞宏深,又當四通八達之衢,行人如蟻,肩背相摩,妙手空空兒,遂於此肆其胠篋之技。

    一日,有鄉婦騎驢入城,其夫執鞭隨於後。

    行至半洞,忽以人多前後隔斷,可望不可即。

    半嚮,又有人載巨囊,散漫龐大,夾於婦之左右而行。

    良久人稀,婦忽自空中下墜,身猶在,腳猶在鐙,惟驢則不知何往矣。

    夫亟就而扶之起,詢其故,婦茫然。

    蓋此輩黨羽頗眾,見此驢可得重值,因密遣其黨,佯為擁擠,使騎者不能左右顧,乘間即斷驢之銜勒與鏤膺,而以兩人托鞍於空中,又以錐刺驢尻,使負痛急走,既遠,即撒手而去。

    夫見婦墜,必急視其受傷與否,不及追賊,賊即於此時遠遁矣。

     賊聞僧吟詩而退 揚州平山退居庵某僧耽吟詠,光緒乙未重九夕,方徜徉禪榻,挑燈搆思,漸入深夜。

    有偷兒至,蓋讅其香積廚略有所蓄,故穴牆而入也。

    既入,見僧方苦吟入定,充耳不聞,乃至隔房而肆搜括。

    詎僧忽得句,起而吟曰:「風月雙清偷不得。

    」偷兒驟聞之,大驚,以為僧已覺之也,僅攫其輕便者,亟竄去。

    僧聞聲出視,則山門洞開,經鑪禪杖猶狼籍滿地也。

     掱手 滬人呼翦綹賊曰掱手,猶言扒手也,亦曰癟三碼子。

    非專以翦綹為業也,可竊則竊,否則行乞。

     垂髫女為掱手 上海之掱手,有以垂髫女為之者,以其尚未成年,人多忽而不察也。

    其人衣飾華潔,舉止大方,每擇嫁女之巨室,伺於門,見有女賓降輿,即尾之而進,升堂入室,主人輒誤以為女賓之偕來者也。

    周旋其間,乘間攘物,於是有搜竊新婦待禦之珍品者矣,有被奪小兒隨身之飾器者矣。

    其從容者,或且隨眾筵宴,果腹而出,而主人、賀客皆不及覺察也。

     上海飛口有神技 上海翦綹、扒掱之賊至多,然類分部別,名目至繁,聞其中有五等。

    一曰裏口,乃以小翦翦物者。

    一曰外口,乃以康熙大錢磨成刀式割物者。

    一曰竊口,乃以手掏摸者。

    一曰盜口,雖係偷竊,而帶有強橫性質,如長江幫中之扒兒手者。

    一曰飛口,則飛行絕跡,神妙不可思議,為最上乘矣。

    光緒壬寅、癸卯間,一客自直隸保定來,既至滬,即往謁探捕,請曰:「弟在北方,時運不濟,故作南遊,冀託諸公福庇,在此小作勾當,旬以為期,即當他徒。

    」探捕詰之曰:「君欲得若幹乎?」客曰:「不敢多求,三四千金耳。

    」聞者皆撟舌。

    蓋若輩向無大志,一人十日,多至數百金而止耳。

    羣對以為數太鉅,恐不能如願。

    客訝然笑曰:「北方萬金猶不奇,上海為全國第一商埠,區區者何足介意!總之與諸君約,以十日為期。

    如得手,弟取四之三,以一奉贈。

    將來諸君北上,亦當稍盡地主之誼,以答盛情。

    」眾曰:「然則俟吾輩商之領袖,以定可否。

    」眾乃謁公共租界海寧路匯四捕房總捕頭。

    總捕頭曰:「此間向無大宗交易,客今放手為之,若肇禍者,諸君奈何?我奈何?客亦自將奈何?事後倒蝦籠。

    【贓到手復吐出者,謂之倒蝦籠。

    】又奈何?誠不如其已也。

    餘斷不允。

    」眾曰:「請自往復之,可乎?」總捕頭曰:「可。

    」既見客,辭以不能。

    客曰:「允否,君之權力,某不敢強。

    既不見許,某休憩數日,即他往耳。

    」總捕頭曰:「能即日行乎?」客曰:「君欲某行,即以明日上道。

    」總捕頭曰:「甚善,願君以相片見惠。

    」客勃然曰:「惡,是何言!予既不有求於此,則相片即非君所能索,不可得。

    君必欲得者,毋寧得予之頭。

    」遂忿然作色而別。

     明日午後四時三十分,總捕頭散步道左,方探手於懷,索時計,則時計及鍊並囊中一千數百圓之紙幣,不翼而飛矣。

    總捕頭震怒,乃召通班探捕,嚴諭之曰:「若輩辦公乃如此!外間竊案層見疊出,今且侵及我。

    姑以一日為限,明日此時必以原物見還,不則若輩悉罷斥,予將於本國或香港別選能者來。

    」眾退,惶急無計。

    有疑為客所為者,大索客,不可得。

    一再集議,以某與客略讅,迫其躡客蹤,謂之曰:「子覓得客原物來,客昔者所要約,悉如命,否則子先有所不利。

    」某曰:「客於城中亦有寄宿地,且姑覓之。

    」 至則客固未出也,某為緻眾意。

    客笑曰:「今不能若是易矣。

    子往語諸君,任予留此三月,買賣無定數,十萬八萬,視予力所及。

    且尚有一要言,子其識之。

    大名鼎鼎之總捕頭,當以相片見贈,俾留為紀念。

    不然者,予謹俟於此,諸君其何能為!」某退而復命,往復商議,始以一月期、萬金額定議。

    議定,索原物,客又笑曰:「咄,此豈汝所能索者。

    取之誰,當還之誰耳。

    煩語總捕頭,明日可仍於原時原地,遊行如前狀,自有人緻之,毋多言。

    」某不得已,諾而退,復命於總捕頭。

     明日將屆時,總捕頭至其地,蓄意以伺之,乃久之而四時半矣,五時矣,猶寂然。

    時捕探亦有立於旁者,總捕頭曰:「彼乃敢戲予!」探捕中有一人言曰:「渠矢言矣,當不失信,盍於身畔詳檢之。

    」總捕頭如言,則原物赫然在身,瞿然曰:「有是哉!彼之手腕靈敏神妙,一至於是耶?果若何而竊,若何而還,若輩試詢之。

    」 某乃往詢之客,則曰:「今不必言取,可問總捕頭以四時三十分時有一快馬車自東疾馳而來,幾撞其身,左側一人以手略推,始免,撞者為誰乎?」某以告總捕頭,總捕頭曰:「噫,吾知之矣。

    衣玄色小襖、灰色坎肩,目架墨晶眼鏡者,殆其人也。

    」 上海小工竊物 上海小工之竊物,最多者為各大汽船碼頭。

    汽船至,蜂擁而上,為客運行李,雖有碼頭巡丁、水上包探之保護,偶一不慎,即已遺失,此老於行旅者所皆知也。

    更有專運棧貨之小工,即俗名槓棒者,其盜物手段,尤極靈活,不論南北雜貨、藥材、食物、茶葉、米糧等類,若輩均能一一竊之。

    且匯山碼頭一帶,竟有專收碼頭賊贓之商店。

    所收者,藥材為多,雜貨、茶米等次之,洋貨、布疋則甚鮮,蓋以箱篋堅固,不易竊也。

     竊蓋 上海馬路不能溲,溲必於巷,且有木柵或水泥所築之短垣以識之,亦未可隨意自由也。

    一日,有鄉人就而溲焉,置所攜之蓋於地。

    蓋即傘也。

    一偷兒見之,取蓋,夾於脅下而亦溲焉。

    鄉人溲畢覓蓋,偷兒曰:「汝自不謹耳。

    當識之,他日必如我之蓋不離身而後可也。

    」 竊玉搬指 載澤出洋考察法政、海軍諸事歸,一日,與京尹晤於六國餐館。

    京尹言京師為四方奸宄所聚,其徒之變幻不測,有常人所百思不得者,往往近身之物,亦取之如攜,誠可怪詫。

    載笑曰:「此輩鼠竊狗偷,欺田舍郎,得衣食耳,能有異術耶?」京尹曰:「是不盡然。

    如吾所聞,某侍郎即嘗墮其術中。

    」載曰:「彼自疏忽,非宵人之智。

    」因翹指示京尹曰:「此禦賜四喜搬指,吾用之數年矣,刻不去身,能取之者,則吾服之矣。

    」京尹唯唯。

     越數日,德公使館開茶會,柬邀我國大員,載亦往。

    座有虬髯碧眼兒,頎面碩身,被軍服,趨前握其手曰:「柏林一別,今已三年,君豐采乃勝前日,可喜可賀。

    」載瞠目,不知誰何,以其外人,即姑應之。

    其人數語後,匆匆他去。

    旋覺有異,視其手,搬指亡矣。

    問德使,則亦不識其人,謂但見其衣服華麗,疑為貴賓。

    載恥於前言,不告人,驅車而歸。

    甫及門,京尹亦至矣。

    問來意,出搬指曰:「頃方退朝,有人衣服形容如宮監者,以此物將至,雲頃從公索觀者,囑為交還。

    物既見付,即轉身去,當時未及窮詰,頗疑。

    顧其人直入宮門,則又似無可疑者。

    」載良久,乃恍然,蓋當日無心一語,已有屬耳於垣者矣。

    獨不解此中人物,乃有洋人有宮監也。

     江輪竊履之賊 宣統庚戌冬,程善之與數友附汽船赴皖,在舟中,數人列坐一榻,各脫履置榻旁,盤膝於榻而談。

    時天方寒,眾多著西式煖鞋,竊者涎之,乃欲以物寄榻畔。

    眾不許,乃去。

    須臾,聞船尾有人噪呼雲:「得一賊矣。

    」翹首望之,果見有人擒一賊,自船後來,左握其髮,右扼其腰,牽曳以行。

    賊力與支拄,逡巡過榻前。

    眾方注視,中有方某者,最機警,覺有異,即跣足起立,握賊衣,則榻下之履已盡入賊懷矣,一一搜出,幸無失。

    擒賊者怒益甚,吼曰:「賊已被獲,何敢爾耶!曳懸之前桅,看如何?」且詈,且蹴以足,乃引去。

    在榻前方苦掙,故行甚緩,數武外,忽疾如風。

    眾頗訝之,繼乃悟其本為一黨也,特以無因俯首拾履,故出此計耳。

     竊賊易裝以惑人 史某以事赴鄂,在汽船客艙,竟日無事,倦而少息。

    方徙倚間,有過其前者,著單呢袍,戴瓜皮帽,被服殊樸。

    見史方偃仰,乃俯視箱籠,趦趄而行,猶屢回顧,乃去。

    一炊許復至,則一布袍舊西式便帽,類僕從者。

    史不為意,偶見其一掉頭,則又向者面龐也。

    疑甚,乃佯閉目以寐。

    須臾,其人手一茶壺至前,呼曰:「先生飲茶否?」史不應□以為酣也,遽攫其身旁物。

    史猝躍起,挽其髮,按之仆地,將飽以老拳。

    其人無言,惟號呼乞命而已。

    須臾前艙一人奔至,噪曰:「失翡翠鼻煙壺矣。

    」見其人,大喜,曰:「必此人也。

    」搜其身不得。

    見地有茶壺,揭蓋視之,鼻煙壺在焉,怒曰:「此值數百金,鼠子乃敢盜之耶?」憤憤語史曰:「君請釋手,此人,僕當交船主重責之。

    」遂提曳以去。

    久之,無所聞。

    問水手,則固未白船主也,乃知其為一黨矣。

     飛賊 有皖人某甲者,聽鼓歷下.一日,得其鄉人某乙函,借銀幣百圓,惡之,置不答.越日,又索百金,仍不理.夜分,乙飛躍入甲宅,以銛利之匕首刺牀頭,盡擕其黃白物以去.甲懼,鳴於官,捉乙,已失所在.事後十餘日,補用道丙亦皖人,復得乙函,索千金,并使送至某關帝廟橫匾中.屆期以百金往,守以警兵,而終夜無所聞,視金,亡已.丙怒警察之失職,限以期使捕賊,逾期則索償於警廳.警吏怒且急,明偵暗訪,城市騷然,終不濟,而警廳存款亦不翼而飛矣.凡皖人之在官者,莫不慄慄危懼焉. 焚悶香以行竊 有於深夜攜悶香入人家焚之,使其合室之人昏迷不醒,席捲財物,從容而行者。

    比覺,則杳如黃鶴矣。

     鄰人穴牆以行竊 滬上家屋之有石庫門者,以幢【一樓一底曰一幢。

    有所謂半幢者,騎樓也。

    廂房亦有樓,則曰半幢。

    】計,不論為五幢、三幢、二幢、一幢,在一門之中者為一家,然左右之牆皆與他家合,非獨立也。

    馮藎忱居克能海路之存厚裡,一夕,出觀劇,盡室偕行,獨閽者留守。

    其左鄰之人穴廂樓而進,啟其篋,竊衣飾以去。

    閽者在樓下,微聞有聲,以為貓鼠也。

    觀劇者夜闌返,倦而寢。

    翌日晌午,閽者起,出門偶眺,見左鄰之門已扃,窺其隙,閴無人,忽有悟,告藎忱,發篋視之,空矣。

    乃始悟昨夕之賊,非自外來,故雖警察林立,無人覺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