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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并不是沒有别人。

    瑞珏是一個,淑英是一個,倩兒是一個,喜兒是一個,還有三房的丫頭翠環,此外就是那個眉清目秀、長長臉的少女婉兒了。

    她穿得比從前漂亮,而且是濃妝豔抹,還戴了一副長耳墜。

    隻是面容略有一點憔悴。

    這時候她正在對倩兒和喜兒談她在馮家的生活情形,瑞珏和淑英在旁邊聽得眼睛裡包了一汪淚水。

     婉兒的座位正靠着窗,斜對着房門,所以覺慧一進來,她就看見了。

    她連忙站起來,關上手裡的小折扇,做出笑容叫了一聲“三少爺”就彎下身去請安。

     覺慧點了點頭,連忙作揖還了禮。

    他看見她還站着不坐下去,便帶笑說:“請坐吧,不要客氣。

    你現在是馮家的新姨太,是我們的客人。

    ”他心裡也很難過,他想到了鳴鳳。

     婉兒紅了臉,低下頭不作聲了。

    坐在床沿上的瑞珏用責備的眼光看覺慧,溫和地說:“三弟,人家心裡不好過,你還忍心笑她。

    ” “我這是無心說的,”他分辯道。

    他忽然記起了倩兒在花園裡告訴他的話,他對婉兒隻有好感,他同情她,想對她做一件好事,或者說一句好話。

    他便對瑞珏說:“你還好意思說我!她今天回來,你們不請她到外面去看戲,大家守在屋裡流眼淚。

    這不是笑話?” “三弟,我說不過你,看不出你的嘴倒厲害!”瑞珏裝出生氣的樣子說,把手裡的團扇搖了幾下。

    淑華和淑貞在旁邊笑了。

     “你說不過他,讓我來說!”淑英接口說下去。

    她看見婉兒還站着便對她說:“婉兒,你隻管坐下,不要跟他客氣。

    ”這時覺慧也已經找到凳子坐下了,婉兒便默默地坐下去。

    淑英又對覺慧說:“外面的戲一點沒有意思,那般男客人真不害羞,總是點些污眼睛的戲。

    婉兒回來的機會不多,她要跟倩兒她們談點私房話,我跟她分别了幾個月,也很想念她,所以我們安排好在這兒見面。

    她們談得正好,卻讓你來打岔了。

    我問你,你做少爺的跑來做什麼?” “這樣說來,你是要趕我走了。

    其實我就會走的。

    這兒又悶又熱,好多人擠在一起,有什麼好!”覺慧說,但是他還不預備走。

     “三哥,你說走,為什麼又賴在這兒?你不要得意,已經有人給二哥提親了,下回就會輪到你頭上來的,”淑華在旁邊插嘴說,她的嘴快,終于洩漏了消息。

     “給二哥提親?哪個給二哥提親?”覺慧驚疑地問道。

     “就是馮樂山,說的是他的侄孫女,跟二哥同歲,不過脾氣很大,”淑華笑答道。

     “比二少爺小些月份,”婉兒接下去解釋道,“相貌倒還周正。

    ” “又是那個老混蛋,”他氣憤地罵了一句,馬上站起來說: “我去告訴二哥去!”他說着就往外面走,還回過頭來把婉兒望一下,好像望一個就要永别的人。

    他看見婉兒正在跟倩兒她們低聲談話,他還看見淑華和淑貞對他做奇怪的笑臉。

    他在心裡也說:“我要馬上告訴二哥去。

    ”他好像得到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消息似的。

     他走出房來,剛剛走到左上房前面的石階上,他就感到失望了。

    他看見覺民站在祖父和馮樂山的旁邊,馮樂山一邊扇着他那把金色大折扇,一邊帶笑地向覺民問話,覺民居然恭順地回答。

    “為什麼要對那個人客氣?你跟那個劊子手談話!你不曉得他就是你的敵人,他正在破壞你們的愛情呢!”他在心裡暗暗地責備覺民。

     這個消息終于給覺民知道了。

    覺慧告訴了他,覺新也奉了祖父的命令來征求覺民的意見。

    其實這所謂征求意見并不是祖父的意思,祖父隻是下命令,覺新也認為祖父的命令應當遵守,雖然他并不贊成祖父的決定。

     這對于覺民當然是一個不小的打擊,可是他并沒有給吓倒。

    他的回答很簡單,就是不願意。

    他說:“我的親事應當由我自己作主。

    現在我還年輕,正是應該讀書的時候,我不願意成家。

    ”他還有許多話藏在心裡沒有說出來。

     “自己作主的話,是不好對爺爺說的。

    我看或者可以用你年輕的理由向爺爺說。

    不過在我們家裡十九歲結婚已經不算早了。

    我也是十九歲結婚的。

    在爺爺看來,這也不成為理由,”覺新遲疑地說。

     “那麼照你看來就沒有辦法了,”覺民氣惱地說。

     “我不是說沒有辦法,”覺新連忙分辯道,但是他說不出後面的話。

     覺民把眼光死命地盯在覺新的臉上,他好像要看穿覺新的心似的。

    他記起一件事情,他用力說道:“你不記得今天下午你自己對我說過的那些話?你是不是要我把你的悲劇重演一次?……” “但是爺爺……”覺新拿祖父的話替自己辯護,他覺得覺民的話并不錯,但祖父的命令也是必須遵守的。

     “不要再提爺爺了。

    我要走我自己的路,”覺民不等哥哥把話說完就打岔地說。

    他馬上回到自己的房裡去了。

     雖然是夜深,他還不肯睡。

    他跟覺慧商量了許久,兩弟兄同意了下面的一個辦法:反抗,反抗失敗便逃走,總之決不屈服。

    覺慧極力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