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絞繩(上)

關燈
一口氣吹滅了,整個地窨子裡反而一下子亮了起來,也沒有了那股嗆人的惡臭,我低頭一看,自己正站在一個土炕的炕沿上,雙手正扒着條粗麻繩套,往自己脖子上套着,我暗罵一聲晦氣,趕緊把麻繩推在一旁。

     我還沒來得及細看自己身處何方,就發現胖子和燕子同樣站在我身邊,連眼直勾勾地扯着屋頂墜下的麻繩套打算上吊自殺,燕子手中還舉着一隻點燃的松燭,可那火苗卻不再是綠的,我連忙伸手接過燕子手中的松燭,順便把他們面前的麻繩扯落,二人一聲咳嗽從精神恍惚的狀态中再次清醒了過來。

     我顧不上仔細回想剛剛那噩夢般驚心的遭遇,先看看周圍的情形,舉目一看,地窨子深處是個帶土炕的小屋,我們從石階落下來,作一堆滾倒在地,不知什麼時候迷迷糊糊地爬上了土炕,踩着炕沿差點吊死在房中,這個地窨子内部的大小與普通民居相似,内部十分幹燥,有土竈、土台和火炕,一如山中尋常人家,上頭也有幾到粱橼,木頭上挂着無數粗麻繩拴的繩套,麻繩中都加了生絲銅線,時間久了也不會象普通麻繩般朽爛斷裂。

     不計其數的絞索中,懸吊着四具男屍,屍體已經被地窨子裡的冷風抽幹了,四位“老吊爺”個個吐着舌頭瞪着眼,幹屍醬紫色的皮膚使死亡後的表情更加駭人,由于絞繩吊頸的時間太久了,死者的脖頸已經被抻長了一大截。

     燕子太怕鬼了,不管是山鬼、水鬼還是吊死鬼,在松燭如豆的亮光中看到四位幕驚心動魄的“老吊爺”,吓得趕緊把自己的眼睛捂上了,我和胖子也半天沒說出話來,碰上吊客當頭,可當真算是晦氣到家了。

     我見炕頭有盞銅制油燈,裡面還有殘餘的松油,便用松燭接過火去點了,這一來屋中亮堂得多了,舉着油燈借着光亮一照,發現四具吊死的男屍,裝束都是相同,一水兒的黑衣、黑鞋、黑褲,連頭上的帽子也都是黑的,唯獨紮在腰間的腰帶和襪子、帽刺是大紅的,其實同樣是紅也分好多種,它們這是豔紅豔紅的那種豬血紅,我看不出這身行頭有什麼講就,但應該不會年代太久,似乎是二三十年前的舊式服飾,我估計埋在土中的黃大仙廟,大概就是這夥人挖出來的,想不到他們進來後就沒能出去,我們一進這地窨子,就跟發臆症似的自己往繩套裡鑽,要不是我把那鬼火吹熄了,現在這地窨子裡此時早已多出了三個上吊的死人,民間都說上吊的死人,必須騙個活人上吊,才能轉世投胎,難道我們剛剛就是被“老吊爺”上了身,中了魔障嗎? 胖子這時候緩過勁來了,指着四具“老吊爺”破口大罵,差點就讓這些吊死鬼給套進去了,想起來就恨得牙根兒癢癢,地窨子裡有口放燈油的缸,胖子一面罵不絕口,一面張羅着要給上吊的死人潑上燈油點了它們的天燈。

     我心想燒了也好,免得它們日後做祟害人性命,但剛一起身,我發現側面的牆壁上有條牆縫,那牆縫不是年久房坯開裂,而是特意留出來的,地窨子後面還有空間,隻是打了土牆隔斷,昏暗中沒能發覺,就在土隔斷上的牆縫中,有兩盞綠盈盈的小燈在牆縫後窺探着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