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春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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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樂聖人之所以吿顔淵者不見諸用而寓其說于春秋此皆一切缪妄之論其大要皆主于以禮樂賞罰之權為聖人自私之具爾夫四代禮樂孔子之所以吿顔淵者亦謂其得志行道則當如是爾豈有無其位而修當時之史乃遽正之以四代禮樂之制乎夫子魯人也故所修者魯史其時周也故所用者時王之制此則聖人之大法也謂其于修春秋之時而竊禮樂賞罰之權以自任變時王之法兼三代之制不防于誣聖人乎學者學不知道妄相傳襲其為傷教害義于是為甚後之觀春秋者必知夫子未嘗以禮樂賞罰之權自任而後可以破諸儒之說諸儒之說既破而後吾夫子所以修春秋之防與夫孟子所謂天子之事者皆可得而知之矣 春秋總辯        鄭 樵【後同】 春秋者魯史記之名也有未經夫子筆削之春秋有已經夫子筆削之春秋據左氏韓起之所見與叔向叔時之所學者乃周公伯禽以來上自天子下至列國禮樂征伐等事無不備載皆周之盛時為王之典章杜預所謂周之舊典禮經是也此夫子未生之前未經筆削之春秋也今所修春秋經孔子曰其義則丘竊取之者皆魯史記東遷以後事已經夫子筆削之春秋也或謂春秋之名取賞以春夏刑以秋冬或謂一褒一貶若春若秋或謂春獲麟秋成書謂之春秋皆非也惟杜預所謂年有四時故錯舉以為所記之名此說得之或曰春秋之名如此而聖人作經之意則何如曰聖人之意其有憂乎古者諸侯之國各自有史書成而獻于王王命内史掌之以别其同異攷其虛實而知其美惡周自東遷以來威令不振諸侯無所禀畏而史官有虛美隐惡者百世之下衆史并作予奪不同如董狐書趙盾之罪出于史官之私鄭史書董隊之盟屈于權臣之勢善善惡惡不足以懲勸聖人因魯史記以間見其事筆而為經二百四十二年之事約于一萬八千言之間使後世因列國之史斷以聖人之經則史之不實者即經以傳其實經之所不載者即史以知其詳此則聖人之意而左氏取之以為傳也籲春秋一經造端乎魯及其至也為周造端乎一國及其至也為天下造端乎一時及其至也為萬世吾于此見之 因舊史以修春秋 春秋之作本魯史之舊也編年之法日月詳略皆魯史之舊體聖人特因事約文加之以筆削而已或者求春秋之防過高則謂夫子以匹夫専天子之事其言為不征故當時高弟以文學稱如子遊子夏不能措一辭經書閏月不吿朔猶朝于廟此聖人愛禮之意也如子貢欲去吿朔之饩羊是子貢之智未可以言春秋也經書趙鞅帥師納衛世子蒯瞆于戚此聖人正名之意也如子路曰子之迂也奚其正是子路之智未可以言春秋也或以為聖人之言晦而難知婉而莫測殊不知述而不作乃聖人之本心事魯史也文亦魯史也夫子特因事約文加之筆削而已豈以私意増損其間哉舊史之文可則修之疑則阙之如斯而已即其舊文而因之則如獲君曰止誅臣曰刺殺其大夫曰執我行人趙盾弑其君出于董狐鄭棄其師出于汲?之類是也易其舊而修之則如公羊所論星隕如雨谷梁所謂三石六鹢之類是也疑則阙之則如甲戌己醜之繼書丙戌丙戌之累書夏五之阙其月郭公之阙其人之類是也故曰聖人因魯史記以修春秋未敢言作也述而不作此聖人之本心豈虛言哉 春秋說【即集傳序例】      趙 汸【文獻志後同】 春秋聖人經世之書也昔者周之末世明王不興諸侯倍畔夷狄侵陵而莫之治也齊桓公出糾之以防盟齊之以征伐上以尊天王下以安中國而天下複歸于正晉文公承其遺烈子孫繼主夏盟者百有餘年王室賴之故孔子稱其功曰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賜及乎晉伯不競諸侯複散大夫専國陪臣擅命楚滅陳蔡宋滅曹吳入而盟諸夏則天下之亂極矣孔子生于斯時道足以興周而患當世諸侯莫能用之蓋嘗歎曰茍有用我者吾其為東周乎齊一變至于魯魯一變至于道蓋有意于齊晚尤拳拳于魯也又曰文王既沒文不在茲乎使仲尼得君複周公之法修桓文之業率天下諸侯以事周則文王之至德吾無間然矣是夫子之志也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則六卿之晉田氏之齊三家之魯出公之衞可正也興滅國繼絶世舉逸民謹權量審法度修廢官則文武之政可舉也足食足兵而民信之則戎狄可膺荊舒可懲也當是之時以夫子而合諸侯匡天下猶運之掌也既而道終不行則又歎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複夢見周公鳯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此其心豈一日而忘天下者于是西狩獲麟則夫子老矣嘉瑞既應而天下莫能宗予雖聖人亦無其志矣乃即魯史成文斷自隠公加之筆削列伯者之功過以明尊天王内中國之義貶諸侯讨大夫誅其亂臣賊子以正人心示王法是嵗之夏陳恒弑其君孔子沐浴而朝請讨之适當修書之際豈欲托諸空言者哉故曰聖人經世之書也書成一嵗而孔子卒弟子蓋僅有得其傳者歴戰國秦漢以及近代說者殆數十百家其深知聖人制作之原者鄒孟氏而已矣蓋孟氏之言曰王者之迹熄而詩亡詩亡然後春秋作其事則齊桓晉文其文則史孔子曰其義則丘竊取之矣此孔門傳春秋之微言也周雖失政而先王詩書禮樂之教結于民心者未冺故善有美惡有刺人情猶不能忘于其上也迨其極也三綱五常颠倒失序上下相忘美刺不作則文武成康治教之迹始湮滅無餘矣夫世變如此而春秋不作則人心将安所底止乎故曰詩亡然後春秋作隐桓之世王室日卑齊伯肇興春秋之所由始也定哀之世中國日衰晉伯攸廢春秋之所由終也方天命在周未改而上無天子下無方伯桓文之事不可誣也是以聖人詳焉故曰其事則齊桓晉文古者列國皆有史官掌記一國之事春秋魯史防書也事之得書不得書有周公遺法焉太史氏掌之非夫人所得議也吾魯司冦也一旦取太史氏所職而修之魯之君臣其能無惑志欤然則将如之何凡史所書有筆有削史所不書吾不加益也故曰其文則史史主實録而已春秋志存撥亂筆則筆削則削遊夏不能賛一辭非史氏所及也故曰其義則丘竊取之此制作之原也學者即是而求之思過半矣然自孟氏以來鮮有能推是說以論春秋者蓋其失由三傳始左氏有見于史其所發皆史例也故常主史以釋經是不知筆削之有義也公羊谷梁有見于經其所傳者猶有經之佚義焉故據經以生義是不知其文之則史也後世學者舍三傳則無所師承故主左氏則非公谷主公谷則非左氏二者莫能相一其有兼取三傳者則億決無據流遁失中其厭于尋繹者則欲盡舍三傳直究遺經分異乖離莫知統紀使聖人經世之道闇而不明郁而不發則其來久矣至永嘉陳君舉始用二家之說防之左氏以其所不書實其所書以其所書推見其所不書為得學春秋之要在三傳後卓然名家然其所蔽則遂以左氏所録為魯史舊文而不知策書有體夫子所據以加筆削者左氏亦未之見也左氏所載書不書之例皆史法也非筆削之防公羊谷梁每難疑以不書發義實與左氏異師陳氏合而求之失其本矣故于左氏所録而經不書者皆以為夫子所削則其不合于聖人者亦多矣由不考于孟氏而昧夫制作之原故也蓋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