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 詩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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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而其志切其辭哀習其讀而不知其防易以動蕩人之邪情泆志而況以鋪張揄揚之辭而序淫泆流蕩之行乎然詩人之意則非以為是而勸之也蓋知詩人之意者莫如孔孟慮學者讀詩而不得其意者亦莫如孔孟是以有無邪之訓焉則以其辭之不能不鄰乎邪也使篇篇如文王大明則奚邪之可閑乎是以有害意之戒焉則以其辭之不能不戾其意也使章章如清廟臣工則奚意之難明乎以是觀之則知刺奔果出于作詩者之本意而夫子所不删者其詩決非淫泆之人所自賦也【夫子曰思無邪如序者之說則雖詩辭之邪者亦必以正視之如桑中之刺奔溱洧之刺亂之類是也如文公之說則雖詩辭之正者亦必以邪視之如不以木?為美齊桓公不以采葛為懼讒不以遵大路風雨為思君子不以褰裳為思見正不以子衿為刺學校廢不以?之水為闵無臣而俱指為淫奔谑浪要約贈答之辭是也且此諸篇者雖疑其辭之欠莊重然首尾無一字及婦人而謂之淫邪者乎】或又曰文公嘗言雅者二雅是也鄭者缁衣以下二十一篇是也衞者邶衛三十九篇是也桑間衛之一篇桑中是也二南雅頌祭祀朝聘之所用也鄭衛桑濮裡巷狹邪之所作也夫子于鄭衛蓋深絶其聲于樂以為法而嚴立其詞于詩以為戒今乃欲為之諱其鄭衛桑濮之實而文以雅樂之名又欲從而奏之宗廟之中朝廷之上則未知其将以薦之于何等之鬼神用之于何等之賔客乎愚又以為未然夫左傳言季劄來聘請觀周樂而所歌者邶衛鄭皆在焉則諸詩固雅樂矣使其為裡巷狹邪所用則周樂安得有之而魯之樂工亦安能歌異國淫邪之詩乎然愚之所論不過求其文意之指歸而知其得于情性之正耳至于被之?歌合之音樂則儀禮左傳所載古人歌詩合樂之意蓋有不可曉者夫關雎鵲巢閨門之事後妃夫人之詩也而鄉飲酒燕禮歌之采蘋采蘩夫人大夫妻能主祭之詩也而射禮歌之肆夏繁遏渠宗廟配天之詩也而天子享元侯歌之文王大明綿文王興周之詩也而兩君相見歌之以是觀之其歌詩之用與詩人作詩之本意蓋有判然不相合者不可彊通也則烏知鄭衛詩不可用之于燕享之際乎左?載列國聘享賦詩固多斷章取義然其大不倫者亦以來譏诮如鄭伯有賦鹑之奔奔楚令尹子圍賦大明及穆叔不拜肆夏武子不拜彤弓之類是也然鄭伯如晉子展賦将仲子鄭伯享趙孟子太叔賦野有蔓草鄭六卿餞韓宣子子齹賦野有蔓草子太叔賦褰裳子遊賦風雨子旗賦有女同車子栁賦箨兮此六詩皆文公所斥以為淫奔之人所作也然所賦皆見善于叔向趙武韓起不聞被譏乃知鄭衛之詩未嘗不施之于燕享而此六詩之防意訓诂當如序者之說不當如文公之說也或曰序者之辭固有鄙淺附防居然可見者先儒疵議之非一人矣而子信之何耶曰愚之所謂不可廢者謂詩之所不言而頼序以明者耳至詩之所已言則序語雖工不讀可也況其鄙淺附防者乎蓋作序之人或以為孔子或以為子夏或以為國史皆無明文可考然鄭氏謂毛公始以寘諸詩之首則自漢以前經師傳授其去作詩之時蓋未甚逺也千載而下學者所當遵守體認以求詩人之意而得其庶防固不當因其一語之贅疣片辭之淺陋而欲一切廢之鑿空探索而為之訓釋也姑以近代詞人之作譬之如所謂皇帝二載秋閏八月初吉如所謂吾聞京城南茲惟羣山囿則辭意明白無俟序說者也放翁之詩曰城上危樓畫角哀沈園非複舊池台傷心池下春波緑曽逐孤鴻照影來夢斷香消四十年沈園老栁不吹綿此身行作稽山土猶吊遺蹤一怅然其題曰沈園而已誠齋之詩曰飽喜饑嗔笑殺侬鳯凰未必勝狙公雖逃暮四朝三外猶在桐花竹實中其題曰無題而已是三詩者不言所謂人莫能知其所以作之意也劉後村詩話釋之曰放翁防婚某氏頗倦于學嚴君督過之竟至仳離某氏别适某官一日通家于沈園目成而已晚年遊園感而賦之誠齋既裡居累章乞休緻不得命再予祠有感而賦以為雖脫吏責尚縻閑廪不若相忘于物外也然後三詩之意始明夫後村之說即三詩之序也後村之于楊陸二公相去不百年得于長老之所誦說口耳之所習聞筆之簡冊可以質諸二公而不缪也倘後乎此千百載說者必欲外後村之意而别為之說則雖其體認之精辨析之巧亦終于臆說而已或曰文公之于詩序于其見于經?信而有證者則從之如碩人載馳清人鸱鸮之類是也其可疑者則未嘗盡斷以臆說而固有引他書以證其謬者矣曰是則然矣然愚之所以不能不疑者則以其惡序之意太過而所引援指摘似亦未能盡出于公平而足以當人心也夫關雎韓詩以為衰周之刺詩賔之初筵韓詩以為衛武公飲酒悔過之詩皆與毛序反者也而韓詩說闗雎則違夫子不淫不傷之訓是決不可從者也初筵之詩夫子未有論說也則诋毛而從韓夫一韓詩也初筵之序可信而關雎之序獨不可信乎邶栢舟毛序以為仁人不遇而作文公以為婦人之作而引列女傳為證非臆說矣然列女傳出于劉向向上封事論恭顯傾陷正人引是詩憂心悄悄愠于羣小之語而繼之曰小人成群亦足愠也則正毛序之意矣夫一劉向也列女傳之說可信而封事之說獨不可信乎此愚所以疑文公惡序之意太過而引援指摘似為未當此類是也夫本之以孔孟說詩之防防之以詩中諸序之例而後究極夫古今詩人所以諷詠之意則詩序之不可廢也審矣愚豈好為異論哉 或曰夫子何以删詩昔太史公曰古詩本三千餘篇孔子去其重複取其可施于禮義者三百五篇孔氏曰案書傳所引之詩見在者多亡逸者少則孔子所録不容十分去九馬遷所言未可信也朱文公曰三百五篇其間亦未必皆可施于禮義但存其實以為鑒戒耳之三說者何所折衷愚曰若如文公之說則詩元未嘗删矣今何以有諸逸詩乎蓋文公毎舍序以言詩則變風諸篇祗見其理短而詞哇愚于前篇已論之矣但以經傳所引逸詩考之則其辭明而理正蓋未見其劣于三百五篇也而何以删之三百五篇之中如诋其君以碩鼠狡童如欲刺人之惡而自為彼人之辭以陷于所刺之地殆幾不可訓矣而何以録之蓋嘗深味聖人之言而得聖人所以著作之意矣昔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