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十六 鎮【分鎮即古封建之遺故附列國于鎮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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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危之分也夫天子所恃以鼓舞天下者以爵祿廢置在上不在下焉耳命将帥統藩維事之最大者而委一介之使狥行伍之情此而可為夫孰有不可為哉士卒得以陵偏禆偏禆得以陵将帥則将帥之慢朝廷自然之勢也此自立之弊生而唱亂之禍起矣嗚呼賞罰不出于天子而春秋諸侯得以抗衡守相不置于漢廷而七國侯王得以僭上又何不是之思耶故曰其禍見于乾元平盧之自立者是也自是以來茍安之念生姑息之政成且承嗣一黠虜耳重斂虐民亦何能為而代宗惟恐少拂其意自置官吏弗之問也私入稅賦弗之诘也兼宰相則就加平章增以鴈門之封重以天雄之号州為督府子尚公主其寵之不已過乎頔亦一黠虜耳黩貨淫刑果何能為而德宗惟恐少拂其意愛惡予奪惟意是狥既奏元洪流端州矣而複請輕之改為長史既奏薛正倫貶峽州矣而複自悔之留為判官其縱之不已過乎諸鎮相視往往以匹夫而要朝廷以卒伍而抗天子由代德姑息之過也大抵芽蘖之未萌則片言折之而有餘間隙之已開則幹戈取之而不足可不深慮而早計乎至憲宗之削平諸藩方有太阿出匣之狀然而軍士有犯上之罪以天子之命殛之何所不可而乃給之以賞實之以刑繼自今以往誰敢以信必待朝廷者武宗之宣慰河北方有江漢朝宗之意然郭誼就降縱不舉賞流之逺方可也而乃戮之以刑繼自今以往誰敢以信義望朝廷者大抵韓信之叛心不生于假王之時而生于雲夢之僞遊窦融之内附不畏漢兵之強而畏河西之玺書惟義可以起人之敬畏惟信可以使人之悅服失義與信何以立國此藩鎮與唐三百年相與終始也五代紛紛其弊尤甚噫有由也上聖龍興羣雄鼠伏惟正月乙巳以诏谕諸鎮越翼日戊午又别以诏賜諸鎮王言如綸其出如綍誰敢有異心者鎮安之韓令坤自北邉聴命鎮甯之慕容延钊自貞定聴命彥卿之在天雄則表請而名稱王景之在雄武則治裝而入朝建雄之廷璋驲诏朝馳單車夕至矣成德之郭崇朝發信使夕無違命矣袁彥之兇率以潘美谕之而至自保義承信之渉嫌以魏丕直之而安于獲國一旦以息兵為問趙公普以方鎮太重對片言之發适當帝心聚天下之精兵收天下之财谷皆入京師隠然有虎豹在山之勢而又支郡長吏得自奏事而長吏得以舉其權鎮将職屬悉委之縣而縣官得以行其職轉運既以抳其私别乗又以制其専強藩巨鎮皆颠倒于股掌之上吾觀開寶之二年守劇鎮者各罷而歸環衛杯酒易置如制嬰兒自非規模宏逺何以緻是嗚呼藝祖一舉而去數百年之患仁矣哉
論五代 蘇 轍
昔者商周之興始于稷契而至湯武凡數百年之間而後得志于天下其成功甚難而享天下之利至緩也然桀纣既滅收天下朝諸侯自處于天子之尊而下無不服之志誅一匹夫而天下遂定蓋其用力亦甚易而無勞也至于秦漢之際其英雄豪傑之士逐天下之利惟恐不及而開天下之釁惟恐其後之也奮臂于大澤而天下之士雲合響應轉戰終日而辟地千裡其取天下若此其無難也然天下已定君臣之分既明分裂海内以王諸将将以傳之無窮百世而不變而數嵗之間功臣大國反者如猬毛而起是何其取之之易而守之之難也若夫五代幹戈之際其事雖不足道然觀其帝王起于匹夫鞭笞海内戰勝攻取而自梁以來不及百年天下五嬗逺者不過數十嵗其智慮曽不足以及其後世此亦甚可怪也蓋嘗聞之梁之亡其父子兄弟自相屠滅虐用其民而天下叛周之亡适遭聖人之興而不能以自立此二者君子之所以不疑于其間也而後唐之荘宗明宗與晉漢之高祖皆以英武特異之姿據天下大半之地及其子孫材力智勇亦皆有以過人者然終以敗亂而不可解此其勢必有以自取之也蓋唐漢之亂始于功臣而晉之亂始于戎狄皆以其易取天下之過也荘宗之亂晉高祖以兵趨夷門而後天下定于明宗後唐之亡匈奴破張達之兵而後天下定于晉匈奴之禍周高祖發南征之議而後天下定于漢故唐滅于晉晉亂于匈奴而漢亡于周蓋功臣負其創業之勲而匈奴恃其驅除之勞以要天子聴之則不可以久安而誅之則足以召天下之亂戮一功臣天下遂竝起而軋之矣故唐奪晉高祖之權而亡晉絶匈奴之和親而滅漢誅楊邠史肇而周人不服以及于禍彼其初無功臣無匈奴則不興而功臣匈奴卒起而滅之故古之聖人有可以取天下之資而不用有可以乘天下之勢而不顧撫循其民以待天下之自至此非以為茍仁而已矣誠以為天下之不可以易取也欲求天下而求之于易故凡事之可以就天下者無所不為也無所不為而就天下天下既安而不之改則非長久之計也改之而不顧此必有以忤天下之心者矣昔者晉獻公既沒公子重耳在翟裡克殺奚齊卓子而召重耳重耳不敢入秦伯使公子絷往吊且告以晉國之亂将有所立于公子重耳再拜而辭亦不敢當也至于夷吾聞召而起以汾陽之田百萬命裡克以負蔡之田七十萬命防鄭而奉秦以河外列城五及其既入而背内外之賂殺裡克防鄭而發兵以絶秦兵敗身虜不複其國而後文公徐起而收之大臣授之于内而秦楚推之于外既反而覇于諸侯唯其不求入而人入之無賂于内外而其勢可以自入此所以反國而無後憂也其後劉季起于豐沛之間從天下武勇之士入闗以誅暴秦降子嬰當此之時功冠諸侯其勢遂可以至于帝王此皆沛公之所自為而諸将不與也然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