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十四 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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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之權歸于内豎賢人君子進不容于朝退不容于野天下之怒可謂極矣當此之時議者以為天下之患獨在宦官宦官去則天下無事然窦武何進之徒擊之不勝止于身死袁紹擊之而勝漢遂以亡唐之衰也其迹亦大類此自輔國元振之後天子之廢立聴于宦官當此之時士大夫之論亦惟宦官之為去然而李訓鄭注元載之徒擊之不勝止于身死至于崔昌遐擊之而勝唐亦以亡方其未去是累然者瘿而已矣及其既去則潰裂四出而繼之以死何者此侵君之權而不可居之功也且為人臣而不顧其君捐其身于一決以快天下之望亦已危矣故其成則為袁為崔敗則為何窦為訓注然則忠臣義士亦奚取于此哉夫窦武何進之亡天下悲之以為不幸然亦幸而不成使其成也二子者将何以居之故曰以義正君而無害于國可謂大臣矣 又 天下之權在于小人君子之欲擊之也不亡其身則亡其君然則是小人者終不可去乎聞之曰廹人者其智淺廹于人者其智深非才有不同所居之勢然也古之為兵者圍師勿遏窮寇勿追誠恐其知死而緻力則雖有衆無所用之故曰同舟而遇風則胡越可使相救如左右手小人之心自知其負天下之怨而君子之莫吾赦也則将日夜為計以備一旦卒然不可測之患今君子又從而疾惡之是以其謀不得不深其交不得不合交合而謀深則其緻毒也忿戾而不可解故凡天下之患起于小人而成于君子之速之也小人在内君子在外君子為客小人為主主未發而客先焉則小人之詞直而君子之勢近于不順直則可以欺衆而不順則難以令其下故昔之舉事者常以中道而衆散以至于敗則其理豈不甚明哉若夫智者則不然内以自固其君子之交而厚集其勢外以陽浮而不逆于小人之意以待其間寛之使不吾疾狃之使不吾慮啖之以利以昏其智順适其意以殺其怒然後待其發而乘其隙推其墜而挽其絶故其用力也約而無後患莫為之先故君不怒而勢不偪如此者功成而天下安之今夫小人急之則合寛之則散是從古以然也見利不能不争見患不能不避無信不能不相詐無禮不能不相渎是故其交易間其黨易破也而君子不務寛之以待其變而急之以合其交亦已過矣君子小人雜居而未決為君子之計者莫若深交而無為茍不能深交而無為則小人倒持其柄而乘吾隙昔漢高之亡以天下屬平勃及高後臨朝擅王諸呂廢黜劉氏平日縱酒無一言及用陸賈計以千金交歡绛侯卒以此誅諸呂定劉氏使此二人者而不相能則是将相相攻之不暇而何暇及于劉呂之存亡哉故其説曰将相和調則士豫附士豫附則天下雖有變而權不分嗚呼知此其足以為大臣矣夫 論魏武遺令       司馬光 司馬光言于劉安世曰昨夕防三國志識破一事因防取三國志及文選示安世乃理防武帝遺令也光曰遺令之意何如安世曰曹公平生奸至此盡矣故臨死諄諄作此令也光曰不然此乃操之微意也遺令者世所謂遺囑也必擇要言語付囑子孫至若纎細不要之事則或不暇矣且操身後之事有大于禅代者乎今操之遺令諄諄百言下至分香賣履之事家人婢妾處置詳盡無一語語及禅代之事其意若曰禅代之事自是子孫所為吾未嘗教為之是實以天下遺子孫而身享漢臣之名此遺令之意歴千百年無人識得昨夕偶窺破之 論奸臣盜國       真德秀【後同】 按自古奸臣欲盜其君之國非挾宮闱之助合左右之交則不能獨為故寒浞之相羿也行媚于内而施賂于外内外盤結無一發其奸者然後得以愚弄上下而恣其所欲為使羿無從禽之荒則茲心未惛猶有時而覺也故又娛羿于田使之馳騁弋獵以汨亂其精神颠倒其志慮于是詐慝之謀得立而取羿之國戕羿之身若反手然當有夏之時風俗淳質已有巧于簒盜如寒浞者況後世哉是以虞周君臣更相勑戒曰無逸遊無耽樂以此為防後世猶有湛于酒色而舉國授人如漢成帝者 觀奸臣忠臣 自昔忠臣欲其君之賢且明者必勸之以躬攬萬機日臨羣臣如太陽之燭萬物輝光所發無所不被然後已得以輸其忠誠而措天下于安自昔奸臣欲其君之愚且暗者必勸之以深居宮省托耳目于左右之便嬖而下情之隠伏政令之得失一無所覩然後已得以肆其奸慝而擠天下于亡忠臣奸臣之分亦觀于是而已矣 論小人竊寵 按自昔小人将竊權寵必先窺伺主意而迎合之蓋人主好惡不同喜怒難必非潛觀密測得其指意則無以為容悅取媚之地故薛公事齊王王有愛姬七未知所立薛公獻七珥美其一明日視美珥所在請立以為夫人王從之申不害相韓昭侯昭侯謀之以事甲子未知侯之所欲也則使同列二人先陳其計微視昭侯所悅而言之昭侯大悅奸臣事君多合少忤者以其能觇上意所在故也石顯之見信于漢元蓋用此術 論傾擠之術 【賈充與任恺皆為帝所寵任充欲専名勢而忌恺乃薦恺為吏部尚書恺侍觐轉希充因與荀朂等承間共谮之恺因是得罪廢于家】 按小人之害君子其情狀非一當庸闇之主則顯擠之恭顯之于蕭望之是也當材明之主則隂排之賈充之于任恺是也晉武雖未得為賢君然非庸闇者比又恺亦為帝寵任而充欲傾之則亦難矣故前稱其忠正宜在東宮是欲奪其侍中之職使不得在左右也計既不行又薦之為吏部尚書天官之任重矣然職在铨衡非若侍中之近宻也其計既行遂以事擠之而斥廢焉其亦可謂巧也已昔趙堯欲奪周昌禦史大夫之位則勸高帝為趙王如意擇貴強相而因薦昌公孫?嫉董仲舒欲黜之于外則言于武帝使為膠西相蓋高帝孝武皆明君也而周昌仲舒之賢亦見知于二帝使二人誣之以罪而顯擠之未必見從惟其陽借薦譽之名而隂施排擯之術故雖二帝之明有弗察焉此賈充之計所以得行于晉武也 論奸臣専國 按奸臣之専國必先布置私人使居權要之地任擊搏之權而去其異已者然後得以肆行而無忌當林甫時所用以為禦史者必皆其黨與也故趙奉璋欲言其罪則林甫亟諷禦史劾而殺之奸臣之權至于能僇言者則無所不可者矣故明君在上既擇天下英賢委以股肱之任而又選公清直亮之士使為耳目之官二者交舉其職而無阿黨朋比之私則綱紀張治道立矣 論奸臣一言贻禍 按一言防邦者昔聞之矣一言而遺禍數百載者有之乎曰有之如林甫之請任蕃将是也蓋自祿山反唐幾亡肅宗雖﨑岖中興而兩河之地半為降虜所有更相傳襲終唐之世不能取藩鎮跋扈動輙舉兵内向唐卒以是失天下五代之亂生人肝腦盡矣至于本朝然後收方鎮之權天下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