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窺珠玉諸兇謀害 觀梅雪二友和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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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

    若貪睡時,則你我皆為魚鼈之食。

    靜中思想,毛發倒豎。

    大抵人生在世,貴于知機;知足不辱,古哲之言。

    待禍及臨頭,懊悔何及?小弟送君别後,誓不離家遠出,薄置田産,以膳終身。

    再招一佳婿,配此義女,吾願足矣!相公回府,切不可妄貪無厭,複為貿易之業。

    小弟言雖迂腐,實出肺肝,不嫌鄙陋,俯聽是願!”瞿天民下拜道:“感君高誼,敢不佩服!即回鄉耕種,以樂殘年,立誓不複他出!”秋僑又道:“旱路有幾處村落客館,難以安宿,不如水路去為穩便。

    ” 二人攜手,同出水口店家,讨了一隻大船,湊集客商載滿,次早長行。

    秋僑道:“行囊俱已紮疊停妥。

    小弟本當在此奉陪,奈明早五鼓開舟,難以久候,況此船人載俱滿,放心前去,不須疑惑。

    ” 瞿天民不忍分手,留連半晌,看看日色西沉,二人隻得揮淚而别。

    有詩為證: 歧路相逢半面交,情深何異漆投膠。

     陽關三疊銷魂處,執手逡巡上壩橋。

     不說秋僑回城。

    且說瞿天民下船之後,湊着一天順風,不數日已到辰州地界。

    主仆上岸,監轄行囊,回家拜見母親,骨肉相逢,這歡喜自不必說。

    晚上将那金銀珠玉一包包打開,與母親、渾家看了,一齊驚愕道:“此物從何而來?”瞿天民把初時路遇秋某,及到平山村店殺了賊人一家男女,将緞匹棄下,換了兩車子金寶;又逢船家謀害,與秋某勸谕之言,從頭至尾細說一遍。

    母親、妻子合掌謝天道:“路逢好侶,賴以生旋。

    又獲無限财寶,天地祖宗之幸也。

    ” 合家歡喜,一連數日,整辦筵席,接親友聚間闊之情,又送銀兩緞匹、奇異珍珠,酬謝劉浣、耿寡婦二家昔年周濟之恩。

    買了近村肥田三百畝、茶竹花果園五七十畝、魚蕩一二十處、桑田百餘畝,征取花息用度。

    住宅前後買添房屋地段,創造一所花園,種植花卉樹木,小池養魚,靜室讀書,不時延請劉浣等舊日相知閑談小酌,适趣陶情。

     不覺又早是深冬時候,十二月初旬,連日嚴寒陰凍,忽然彤雲密布,勁風威冽,飄飄  降下一場大雪。

    劉浣在家無興,騎了一匹驢兒,拿着一頂雨傘,跟随一個蒼頭徑出城,到瞿天民花園裡來。

    二人見畢,就于書房中坐地,圍爐飲酒。

    忽聞得一陣香來清幽撲鼻。

    劉浣道:“這一種清香,平欺蘭麝,妙不可言。

    ” 瞿天民笑道:“此綠萼梅也。

    ” 令蒼頭推開了兩扇柳條窗,二人倚窗而看。

    原來窗外一帶竹屏,屏外有數十竿修竹,幾樹梅花。

    這香氣從窗外随風而入,二人看了梅雪争春,十分可愛。

    劉浣道:“玩此佳景,可無一言以寄興乎?”瞿天民道:“甚妙,敬聞佳作,不佞願尾後塵。

    ” 劉浣援筆立就,題《雪梅》一首。

    詩雲: 造化推排力自強,非關着意占年芳。

     繁香亂雪虛埋沒,傾國人知有此香。

     瞿天民反複吟誦,正稱羨之間,忽擡頭見西北上遠遠一帶火光沖天而起,失驚道:“這火來得利害,一帶相連有數十丈之遠,好怕人也!”劉浣看了跌腳道:“不好了,這火正在城内西北上,與我家下不遠,若有疏虞,如何解救?”急辭了瞿天民,出門跨上驢兒,揮鞭縱辔飛也似去了。

    那蒼頭也不顧命的跑去。

    瞿天民詩興索然,令家僮收拾杯盤,就于書房内宿了一夜。

    睡不甯貼,雞鳴時就喚瞿助進城探望。

    直至午牌時分,瞿助喘籲籲回來報說:“城裡童姑巷口昨日午後火起,直燒至延甯寺旁,今早辰時才得火息,四圍遠近共燒毀千餘間房屋,打壞折損者不計其數。

    ” 瞿天民喝道:“這蠢才,緊要的話不講,且講那海蓋的事!劉相公與耿大叔、濮太公家下無事麼?”瞿助伸手道:“多分是一片光了。

    ” 瞿天民罵道:“這狗才,怎的是一片光?”瞿助道:“連接數裡地面燒得盡絕,不是一片光,難道是一片毛”瞿天民聽了,不勝焦躁,急離家飛奔入城來。

    隻見煙塵飛繞,焦氣難聞,連片的層樓疊屋,燒做五七裡瓦礫之場,但聽得兒啼女哭,喧嚷之聲不絕。

    先從耿家空地上來,遠遠見耿寡婦母子蓬頭垢面,立于土牆下,監管着一夥人掘泥掀瓦,尋取物件。

    耿憲一見了先生,放聲啼哭。

    不知瞿天民怎生寬慰,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