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五彩落水全生定 媚姐思兒得受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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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來追,那貓徑往側廳外花園内去了。

    瞿琰健步趕來,一直追出花園門外。

    這衙裡門子正捧着茶到書房中來,不見了公子,失驚喝問,合衙慌張無措,一齊埋怨先生。

    那先生無言答對,呆瞪瞪的站在榻旁。

    劉仁軌令皂快、民壯、牢子分投四下尋索,直至天暮,并無蹤迹。

    劉仁軌心下明白,決是那和尚拐去了。

    細看那和尚雙眸炯炯、相貌不凡,必是有來曆的僧家,諒無妨害之理。

    但慮瞿家伯父知道,何以分解?次早升廳,拘集合府積年能幹緝捕公人,四散遠近尋覓,五日一比,過限受責;尋得公子回衙者,賞銀五十兩。

    叮囑密密捱訪,不可大驚小怪。

    這些緝捕人員,共有五七十名,赍了鈞帖,四分五落的尋找,不拘遠近鄉村山僻、庵院寺廟、茶坊客寓,那一處不查遍?并不見一些影響。

    各各懷着鬼胎,捱限受責。

    劉仁軌初次嚴比,責罰了幾個,心下明識,這事來得跷蹊,也不苦苦地害人,向後漸漸寬限了。

     話分兩頭。

    且說瞿珏渾家張氏因當年推叔子下池裡去時,心粗膽怯,氣呼呼地奔回去叫人,将及門旁,不覺失足跌了一下,被門檻擦傷了心胸,一時疼痛起來,又不敢聲喚,咬牙含忍,睡于床上。

    暗地裡聽人言三語四的,指觸嗟怨,又見公公将瞿琰寄養于劉宅,心懷不平。

    那一日怨氣未洩,複想起日前聽肚仙打胎之說,反被全伯通作去若幹銀兩,展轉懊恨,徹夜短歎長籲,終日昏昏尋睡,卧席半載,忽然長逝。

    有《妒婦歌》為證: 輕盈窈窕一嬌娃,鳳眼蛾眉貌若花。

    蜮勢鬼形心螫蠍,饴言蜜口毒含沙。

    委曲柔腸細如線,翻雲覆雨多更變。

    但圖阿堵入囊中,不顧世情與人面。

    暗行戕妒僭田園,豈解乘除出目然。

    機露财空徒結怨,抱慚飲恨入黃泉。

     再說這媚姐從孩兒出門之後,晝夜思想,哽哽咽咽的過了日子,又不敢在員外跟前啼哭,拖延日久,染了怔忡之症。

    病發時,呼神見鬼,或啼或笑。

    瞿員外以失心風疾治之,服藥後吐出涎痰,随即清爽,起居如舊。

    間半月一月,其症複發,以前藥療治即痊,不覺纏綿數載。

    當下正值五月初五端陽佳節,瞿珏弟兄備下牲禮,為祖母元氏祭奠忌辰,即整辦筵席,和嫡親幾口兒在側廳内慶賞。

    四面開了窗扇,對着荷池飲酒作樂。

    但見: 節屆端陽,時當仲夏。

    遍園内榴花噴火,滿林中竹葉攢青。

    家家角黍包金,戶戶菖蒲切玉。

    衫裁艾虎,佳人體态輕盈;钗袅朱符,玉女豐姿綽約。

    犀杯謾舉,争看畫鼓競龍舟;象闆停敲,為想《離騷》悲屈士。

    珠簾高卷,遠聞十裡荷香;晚棹歸來,微露一鈎新月。

    隻因佳節難逢,引入醉鄉深處。

     衆人正酣飲歡笑之間,座中有一佳人忽生悲戚。

    這就是媚姐。

    因見了軒前池子裡荷花正舒蕊頭欲放,觸景傷情,蓦想起當年琰兒落水之險,因而悲感,不覺撲簌簌垂下淚來。

    瞿天民勸道:“端陽佳節,合家談笑飲酒,為何反生不樂?我省着你了,為因琰兒事發。

    婦人家好甚見淺,孩子又非是賣與人去,劉郎官居刺史,何等富貴,孩兒受用不淺,比在你我身旁更好十倍,何苦如是?可見你聰明中又欠些通變。

    ” 瞿珏弟兄和聶氏一齊舉杯勸酒,媚姐拭淚稱謝,勉強吃了數杯,漸覺四體疲倦,坐立不住,不待終席,先起身忙入卧房覓睡。

    當夜舊病複發,胡言亂語了半夜,捱至五更,蓦然跳起來,令丫鬟接員外進房,将手指着門外喊道:“吾兒來也,吾兒來也!” 瞿天民笑道:“不要亂談,且去睡覺,少頃煎藥與你吃。

    ” 媚姐道:“非是胡講,吾兒果然來了。

    ” 瞿天民暗笑,任他叫喚,且自看人煎藥。

    媚姐舉藥,一吸而盡,忙忙地梳妝,開箱取一套新衣服穿了,候至黎明,笑嘻嘻擺出前廳客座上來,移一把交椅,居中坐了,口裡念誦道:“今日活佛降臨,許我孩兒相會,怎不焚香點燭迎候?”隻将此數句言語說了又說。

    合家大小憂驚媚姐死期将到,青天白日鬼話胡纏,都勸員外占蔔,或有甚鬼祟,及早禳送,救他性命。

    瞿天民道:“我觑此光景,必有異聞,非邪祟也。

    汝等不必張惶。

    ” 衆人正在喧疑不定之間,忽聽得剝啄之聲。

    不知叩門者卻是甚人,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