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商天理肆惡辱明醫 秋傑士奮威誅劇賊

關燈
勸,也吃了十數杯酒,不覺面紅耳赤,倚桌而睡。

    裡邊搬出飯來,二人搖頭不用。

    店主令兩個後生攙扶二人上客樓宿歇,瞿助也一步一跌的扒上樓來。

     那兩個後生禀道:“奉家主之命,候二位爺睡了才去。

    ”瞿天民竟不知東西南北,也不脫衣服巾帻,放倒頭徑自睡了。

    瞿助一骨碌睡倒側首鋪裡。

    秋僑低頭作嘔,含糊道:“去了罷!”那後生道:“爺酒後請自安睡了,男女們方好下去。

    ”秋僑也和衣滾倒床上。

    那兩個後生提着燈将門反拽上,下樓去了。

    原來秋僑是個千壺不醉、萬盞不辭的好量,隻因當日一進店裡,見店主生得青年雄壯,面有殺氣;次後見說販緞子客商,一時喜盈于色;又見杯盤羅列,酒味香醲,輪流苦勸不辍。

    他是個老江湖,看了這樣景象,怎不生疑?故佯推沉醉,坐立不住;及上樓時,忽聞一陣血腥之氣,随風撲鼻;又見那兩個後生定要候睡,執燈才去,心下十分疑惑。

    當下悄悄起來,坐于床上側聽:瞿天民主仆二人鼾聲如雷。

    秋僑暗想:“這瞿生是個初出江湖的嫩漢,不知利害,恁地好睡!”又觑樓下并無燈火,四圍沒一些亮光。

    秋僑腰下刀鞘裡抽出背厚刃薄、二寸闊、尺八長、明晃晃的一柄刀來,這刀因殺的人多,黑夜有光。

    秋僑拿在手中,跨下床來,将刀不住搖晃,随處閃爍生光,在樓上遍處照看,四圍門扇壁上都是端正的,并無一毫罅隙。

    又掇條杌子,站上去看,床頂灰塵滿積,亦無門路。

     次後摸到東壁角看時,隻見一隻缸,口在下底向上,倒放在那裡,上面堆着幾領舊草薦。

    秋僑輕輕提過,卻是一隻無底缸,将手摸看,四圍光溜溜的,望着下面黑洞洞不見分曉。

    秋僑想道:“是了,此必是賊人出入之處。

    ”移過杌子,坐于缸邊俟候。

    等至二鼓,忽聽得樓下腳步響,秋僑執刀在手,隻見一人從缸底伸起頭來,被秋僑揪住頭發,一刀砍去,正砍中脖項,那身子撲地一聲往下倒了,提起那顆頭來放在缸邊。

    候至三鼓将絕,又聽得樓下有人行動,忙掣刀在手,倏忽間缸底又扒入二個人來,也被秋僑劈角兒揪住,一刀砍中頰腮。

    那人叫聲“阿呀”,負疼發暈,兩腳墜空,往下亂跳。

    當不得老秋力大,輕輕的提住,将刀晃亮,照脖子淅刺地砍了一刀,一股鮮血直沖上來,不覺身首異處。

    隻聽得當地一聲響,那屍首連刀墜将下去,秋僑依舊将頭放在缸邊。

    坐得片時,忽見樓下隐隐有亮光射出來,一個人口裡念誦道:“這幾個送來鳥男女,不消俺老爺指頭一刺。

    恁地兩個好漢來了多時,還不了當。

    ”一面說,一面走出來,猛見胡梯邊兩個屍首橫倒在地上,吃了一驚,回身便走。

    秋僑見了,從缸口踴身跳下,随後趕去。

    那漢慌了,口裡喊叫“有賊”!棄燈地上,奔入中門,秋僑也跨入中門。

    那漢壁邊搶了一條柴棒,劈頭打來。

    秋僑眼快,忙用刀隔開,趕進一步,一刀砍中肩膊,那漢撲地便倒,頭顱上又複一刀,眼見得不活了。

    秋僑正要轉身,門側首搶出兩個後生來,大喊“捉賊”!皆被老秋砍了,複身奔入内房來,将一家男女盡皆殺了,止有一個披發丫鬓跪下乞命。

    秋僑聽是南方聲音,停刀問道:“汝是他家何人?快快講來!”那丫鬟哭道:“奴是揚州人,姓薛小名壽姑,舊歲爹娘将我賣與保定富商為妾。

    那商人回北,帶奴到這裡投宿,夜間商人被他家謀死,饒奴不殺,說留下與他家第三個官人為妻,今年冬底完親。

    這是真情。

    乞爺饒命則個!”秋僑道:“既是南人,我不殺你,不必慌張,且站起講話。

    這家子男女共有幾人?怎地傷人性命?可與我說知。

    ”女子道:“他家姓仰,嫡親弟兄三個。

    長兄叫做仰大,第二個叫仰二,結末的叫做仰三,在此招接客商,觑見财貨厚重的,即便下手。

    那缸子是他們出入之路,倘店内無客時,夜後就出外生理。

    日間見爺爺有幾車緞匹,便動了心,故夜間大兄弟二人先來謀害。

    這仰三等了兩個更次,不見動彈,故奔出來瞧看。

    他家有二嫂子、三個孩子并兩個後生,别無人伴。

    ”秋僑又問:“他家得的财物,藏于何處?”女子舉手指着西南角小閣裡道:“兀的不是放金寶的去處也!”秋僑向前一步,側首瞧時,恰是一間小小柴房。

    不知這女子說話虛實若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