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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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諒自己;我把這位可愛的姑娘當一幅原來欣賞,當已死的情婦的肖像來懷念。

    總之,她是我的孩子,我的雕像。

    我是新的皮格馬利翁②,我要把一位活潑、豔麗、能言善感的處女,變成一尊大理石的雕像;我對她很嚴厲,可是,我越對她擺出老師的威嚴,她就越顯得溫柔和順從。

    如果我的品行和自我克制受到高貴感情的鼓舞,我也并不缺少檢察官的理智。

    我不能設想沒有思想上的純潔會有錢财上的清廉。

     ①《驢皮》是法國作家佩羅(1628-1703)《童話集》中的一篇作品。

     ②皮格馬利翁,傳說中的塞浦路斯國王,他愛上了自己雕刻的一尊叫做加拉特的女性雕像,便祈求美神維納斯使它變成活人,他終于如願以償,後來便娶加拉特為妻。

     “欺騙一個女人或使她破産,我始終認為是一回事。

    愛上一個姑娘或讓她來愛自己,就構成一種真正的契約關系,雙方當然都應該嚴格遵守。

    我們可以随便抛棄一個賣婬婦,對一個委身給愛情的姑娘卻不能這麼做。

    因為她還不知道自己的犧牲有多麼大。

    我本可以娶波利娜的,但我認為這是種瘋狂行為,這一來,難道不是存心要使一位溫柔的處女遭受可怕的不幸嗎?我的貧窮有它自私的論調,始終用它的鐵手把我和這位可愛的姑娘分隔開來。

    說來慚愧,我該承認我不能設想在貧困中會有愛情存在。

    也許這就是我們叫做文明的一種人類病毒在我身上的病變吧;但是,一個女人,哪怕她具有美麗的海倫、荷馬的該拉忒亞①的魅力,隻要她身上稍露一點窮相,對我的感官就不會發生任何作用。

    啊!绮羅叢中的愛情萬歲!它被最華麗的奢侈品裝飾得美妙絕倫,也許它本身就是奢侈品。

    我喜歡在情欲沖動之下揉皺绮麗的服裝,掐碎美豔的花朵,用狂暴的手去撫弄馨香的時髦發式。

    掩蓋在挑花面紗底下熱情的眼睛秋波一轉,晶亮的眼光象火焰從槍口上沖破輕煙直射出來,給我帶來奇妙的誘惑。

    我的愛情要求有絲質的軟吊梯,讓我在冬天的夜裡靜悄悄地攀登情人的閨房。

     ①荷馬僅僅提及該拉忒亞的名字,真正詳述其故事的,是奧維德的《變形記》。

     “滿身蓋着白雪,走進一間既芬芳又明亮,壁上裱糊着錦緞的房間,找到一位正在抖掉身上的白雪的美人,我說她抖掉身上的白雪,因為她身上裹着的輕紗,除了白雪之外,試問還能找到更恰當的比喻嗎?透過那肉感的輕紗,隐約可見她身上的輪廓,而她正要從輕紗中脫身而出,有如綽約的仙子從雲端出現,親臨其境的人該是多麼快樂啊。

    再說,我還需要一種擔驚受怕的幸福,一種膽大冒險的安全。

    總之,我願意再見到這位神秘的美人,但她應是容光煥發的,有德行的,在大庭廣衆之中,人人崇敬,她穿戴華麗,滿身珠寶,向全城發号施令,她的地位高貴,神态莊嚴,使任何人都不敢對她表示愛慕。

    在她的宮廷之中,她向我暗送秋波,這傳情的眼神呀,揭穿了種種虛僞做作,這種媚眼呀,使我願意犧牲世界和人類! “當然,如果我愛的是幾尺絲綢花邊,絲絨和細麻紗,理發師巧手梳成的發式,銀燭、馬車、頭銜,或者玻璃匠、金銀匠繪制的徽冠,一句話,是一切人造的女性裝飾品,而不是女性本身,那才是天大的笑話;我曾嘲笑過自己,也曾規勸過自己,一切都是枉然。

    一個貴婦人和她迷人的微笑,她那娴雅的舉止,她那端莊的儀态,都使我為之神往;當她在自己和世人之間設置障礙,她就會滿足我的一切虛榮,這些虛榮可以說就是愛情的一半。

    越是别人都羨慕我的幸福,我就覺得這幸福更有滋味。

    她不做任何别的女人所做的事,出門不必走路,不必象别的女人那樣生活,她穿着别的女人可望不可得的豪華服裝,呼吸着隻屬于她的香氣,這樣我才覺得我的情婦更适合于我;她越是遠離塵世,她在我眼裡就越顯得美麗,即使這愛情仍有世俗的味道。

    幸而在法國我們已經二十多年沒有皇後了,要不然,我準會愛上一位皇後!一個女人要有王妃的儀态,她就必須有錢。

    在我的種種怪誕的幻想面前,波利娜能算個什麼角色呢?她能賣給我值得用性命做代價的歡樂之夜嗎?她能賣給我那種能夠使人喪失理智或把理智孤注一擲的愛情嗎?很少有人會為了委身給我們的貧窮女子去犧牲性命!我從來擺脫不了這種感情也舍棄不了這些詩人的幻想。

    我生來就是追求這種可望不可即的愛情的,但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