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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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其進退之皆有法度。

    古之所謂德者、才者,無以為也。

    古之所謂言者,又未必應今之法度也。

    誠有豪傑不世出之士,不自進乎此,上之人弗舉也。

    誠進乎此,而不應今之法度,有司弗取也。

    夫自進乎此,皆所謂枉己者也。

    孟子曰:“未有枉己能正人者也。

    ”然而今之士不自進乎此者,未見也。

    豈皆不如古之士自重以有恥乎?古者井天下之地而授之氓。

    士之未命也,則授一廛而為氓。

    其父母妻子裕如也。

    自家達國,有塾、有序、有庠、有學,觀遊止處,師師友友,弦歌堯、舜之道,自樂也。

    磨砻镌切,沉浸灌養,行完而才備,則曰:“上之人其舍我哉?”上之人其亦莫之能舍也。

    今也地不井,國不學,黨不庠,遂不序,家不塾。

    士之未命也,則或無以裕父母妻子,無以處,行完而才備,上之人亦莫之舉也。

    士安得而不自進?嗚呼!使今之士不若古,非人則然,勢也。

    勢之異,聖賢之所以不得同也。

    孟子不見王公,而孔子為季氏吏,夫不以勢乎哉?士之進退,不惟其德與才,而惟今之法度,而有司之好惡,未必今之法度也。

    是士之進,不惟今之法度,而幾在有司之好惡耳。

    今之有司,非昔之有司也;後之有司,又非今之有司也。

    有司之好惡豈常哉?是士之進退,果卒無所必而已矣。

    噫!以言取人,未免失也,取焉而又不得其所謂言,是失之失也,況又重以有司好惡之不可常哉!古之道,其卒不可以見乎?士也有得已之勢,其得不已乎?得已而不已,未見其為有道也。

    楊叔明之兄弟,以父任皆京官,其勢非吾所謂無以處、無以裕父母妻子而有不得已焉者也。

    自枉而為進士,而又枉于有司,而又若不釋然。

    二君固常自任以道,而且朋友我矣,懼其猶未寤也,為進說與之。

     【取材】 夫工人之為業也,必先淬砺其器用,掄度其材幹,然後緻力寡而用功得矣。

    聖人之于國也,必先遴柬其賢能,練核其名實,然後任使逸而事以濟矣。

    故取人之道,世之急務也。

    自古守文之君,孰不有意于是哉?然其間得人者有之,失士者不能無焉;稱職者有之,謬舉者不能無焉。

    必欲得人稱職,不失士,不謬舉,宜如漢左雄所議諸生試家法、文吏課箋奏為得矣。

    所謂文吏者,不徒苟尚文辭而已,必也通古今,習禮法,天文人事,政教更張,然後施之職事,則以詳平政體,有大議論,使以古今參之是也。

    所謂諸生者,不獨取訓習句讀而已,必也習典禮,明制度,臣主威儀,時政沿襲,然後施之職事,則以緣飾治道,有大議論,則以經術斷之是也。

    以今準古,今之進士,古之文吏也;今之經學,古之儒生也。

    然其策進士,則但以章句聲病,苟尚文辭,類皆小能者為之;策經學者,徒以記問為能,不責大義,類皆蒙鄙者能之。

    使通才之人,或見贅于時,高世之士,或見排于俗。

    故屬文者至相戒曰:“涉獵可為也,誣豔可尚也,于政事何為哉?”守經者曰:“傳寫可為也,誦習可勤也,于義理何取哉?”故其父兄勖其子弟,師長勖其門人,相為浮豔之作,以追時好而取世資也。

    何哉?其取舍好尚如此,所習不得不然也。

    若此之類,而當擢之職位,曆之仕途,一旦國家有大議論,立辟雍明堂,損益禮制,更著律令,決谳疑獄,彼惡能以詳平政體,緣飾治道,以古今參之,以經術斷之哉?是必唯唯而已。

    文中子曰:“文乎文乎,苟作雲乎哉?必也貫乎道。

    學乎學乎,博誦雲乎哉?必也濟乎義。

    ”故才之不可苟取也久矣。

    必若差别類能,宜少依漢之箋奏家法之義。

    策進士者,若曰邦家之大計何先,治人之要務何急,政教之利害何大,安邊之計策何出,使之以時務之所宜言之,不直以章句聲病累其心。

    策經學者,宜曰禮樂之損益何宜,天地之變化何如,禮器之制度何尚,各傳經義以對,不獨以記問傳寫為能。

    然後署之甲乙以升黜之,庶其取舍之鑒灼于目前,是豈惡有用而事無用,辭逸而就勞哉?故學者不習無用之言,則業專而修矣;一心治道,則習貫而入矣。

    若此之類,施之朝廷,用之牧民,何向而不利哉?其他限年之議,亦無取矣。

     【興賢】 國以任賢使能而興,棄賢專己而衰。

    此二者,必然之勢,古今之通義,流俗所共知耳。

    何治安之世有之而能興,昏亂之世雖有之亦不興?蓋用之與不用之謂矣。

    有賢而用,國之福也,有之而不用,猶無有也。

    商之興也,有仲虺、伊尹,其衰也,亦有三仁。

    周之興也,同心者十人,其衰也,亦有祭公謀父、内史過。

    兩漢之興也,有蕭、曹、寇、鄧之徒,其衰也,亦有王嘉、傅喜、陳蕃、李固之衆。

    魏、晉而下,至于李唐,不可遍舉,然其間興衰之世,亦皆同也。

    由此觀之,有賢而用之者,國之福也,有之而不用,猶無有也,可不慎欤?今猶古也,今之天下亦古之天下,今之士民亦古之士民。

    古雖擾攘之際,猶有賢能若是之衆,況今太甯,豈曰無之?在君上用之而已。

    博詢衆庶,則才能者進矣;不有忌諱,則谠直之路開矣;不迩小人,則讒谀者自遠矣;不拘文牽俗,則守職者辨治矣;不責人以細過,則能吏之志得以盡其效矣。

    苟行此道,則何慮不跨兩漢、轶三代,然後踐五帝、三皇之途哉。

     【委任】 人主以委任為難,人臣以塞責為重。

    任之重而責之重,可也;任之輕而責之重,不可也。

    愚無他識,請以漢之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