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七十九回 排祭品太尉當少牢 觸碑石義夫殉烈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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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手作别。

    宋江不覺望着三人,掉下淚來道:“我們山寨上,年來偏是好幾次生離死别,真正教人難受。

    惟願三位兄弟們記念平日情懷,早去早回。

    ”三人亦各各怅然。

    【眉】有黯然離别之感帶了一個喽羅,四騎馬上了大道。

     約莫五六十裡,大家看日色已近午牌,人馬都稍為有些饑倦,恰到小小鄉鎮,路邊挑出一支酒旗來,就便下馬進去,揀座頭坐了,叫酒飯來吃。

    史進見店裡的客人,出入都要看林沖一眼,忽然想起道:“師叔!師父有件東西帶來,師叔且看過一番,以便路上應對。

    ”随即從包裹中檢出。

    林沖接過,原來是經略軍前調用的一角公文,上面填的姓名年貌籍貫,正是自己。

    史進道:“師父來信說,師叔臉上印記還在,雖然案子已銷,總怕路上無意中生出枝節來,所以特地從經略幕府弄到這個。

    ”林沖歎息道:“真多謝你師父的好意,為人周到。

    可奈我回首前塵,傷心已極。

    早經無意人世,隻怕今生難以完他的盛意。

    ”史進等再三勸慰。

    路上行來,一連幾日,每逢關隘盤诘,呈出公文,便分毫都不留難。

    【眉】文筆細膩,無處罅漏直到汴梁城下。

     林沖因舊案的取消,和建坊的禀請,多多承情,不得不寬住幾日,分頭緻謝。

    林沖在先原有殿前龍衛指揮從五品的官職,依徒弟們都以為要趁用人的時候,往兵部投到,可望開複原秩。

    林沖隻是觸景傷情,一切無意似的。

    随身一個小包袱,是當日臨刺配出去之時,娘子連夜趕做給他的,一向不舍得穿着。

    【眉】睹物懷人,倍覺傷感到得京城時,每天早起,必走檢開點看一過,自言自語地,不知說些什麼。

    【眉】有無限感觸衆人怕撩撥起心事,更不敢勸。

    每每大家酒酣耳熱說英雄勾當時,無端垂下頭去,眼淚向杯中直滴。

    一天,偶然經過舊居巷口,勒住馬,左右顧盼,忽然頭暈,撞下馬來。

    【眉】忽然頭暈和自己撞頭不同衆人連忙扶住。

    史進、曹正看此情形,和衆徒弟商量不必多住,老老實實陪從他到伊阙山來,了其心願。

    一行人衆走不幾天,早到了洛陽城。

    穿城過去,約莫三十裡光景,早聽見潺潺流水之聲。

     原來伊阙山是兩岩夾峙,中間門一般,一條伊水從中奔流直向東北。

    隆冬天氣,草木枯落,四山蒼松翠柏,依舊郁郁蔥蔥的。

    從林木缺處望時,百尺高的佛像,色相莊嚴,端坐岩畔,好似向路旁行人,表示悲憫的樣子。

    這都是北魏時代,就山石鑿成,許多年來完全如故,衆人無不贊歎。

    【眉】一幅絕妙風景畫林沖馬上又對徒弟歎息道:“我但願果真有西方淨土,那就好了!”衆人道:“這是為何?”林沖道:“許多含悲茹痛的魂靈,到此便有安慰他的佛菩薩。

    就是地上不曾死的人,心下也略略放些。

    ”說話之間,早已到了龍門寺,大家下馬,走進山門。

    這龍門寺,又名石窟寺,也是北魏時代的工程,大凡瞻仰石佛的人,都要從寺裡進去,穿過寺後,才到岩邊,所以遊人極衆,寺也廣大。

    林沖等轉過大殿背後,瞥見一簇人衆立在庭心,石香爐旁邊。

    史進眼尖,早望清一位素冠白袍的人,便是師父,先搶上來相見。

    林沖等齊進招呼。

     王進葬母的日期還有幾天,靈樞權寄殿後東院。

    王、林兩人相見,彼此悲喜。

    林沖等衆,都到王母靈前先拈香行禮。

    王進旁邊答拜過後,利尚已經送出茶點。

    王進邀大家坐了,說起當年避難之時,不知累母親吃多少辛苦,【眉】王進累母,林沖累妻,想見亡命之苦天幸自己在延安保到都監,給母親歡喜中做一個七十誕辰,此外更不曾有甚承歡之處。

    林沖見座中并無外人,順便将捉住高俅,如此這般,告訴王進。

    王進喟然歎息道:“報仇的事,隻是活人快意,于死人何幹?幸虧诓到山泊裡去,手腳幹淨。

    不然,又是拖泥帶水,生出許多意外來。

    ”【眉】王進語有含蓄林沖點頭。

     次早,便有墳上的人來到.林沖教他引路。

    從寺門右轉,沿一條山澗,隻四五裡路,早見一中年婦人迎上來叫主人【眉】來者是誰,林沖見之不覺灑淚矣——這婦人正是錦兒。

    林沖識得聲音,一見便淚如泉湧,直哭到墳前。

    錦兒夫婦已将祭品排好。

    史進、曹正瞧着情形,一左一右扶着,等到紙錢化完。

    錦兒夫婦請到茅屋坐地,勸林沖止了哭。

     林沖問起去後家裡情形,錦兒一面揩着眼淚,一面說道【眉】林夫人死的情況,由錦兒說出,愈叫林沖難堪:“主人那時動身,記得是七月天氣。

    動身後一天,張老爹便計算京城不好住得,連夜雇下車子.暗暗和娘子忙一夜,打疊好包裹。

    次早天色黎明,娘子用青紗罩了面,和我帶了箱子包袱上車,張老爹親自騎驢押着。

    不料走出巷口,轉個彎上得大街.當頭便碰到富安那厮,和幾個公差模樣的人,将車攔住。

    老爹忙向前道:‘我們出城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