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七回 誇神力猛士服黃須 受聘金拳師進丹桂

關燈
為因那班徒弟都是年輕力壯、好勇鬥狠的人,喜動不喜靜;要有事,怕太平;一聽見比武打架,恨不得插了翅膀飛去。

    漫說有錢與他,更是異常的起勁;就是一錢沒有,他也格外的高興呢!好像《西遊記》 上的孫行者,聽說請他去降妖捉怪,他還要向人作揖稱謝哩! 閑話少叙。

    當日松三回去,即将二百聘金差人送到永貞寓所,猶如放了定錢一般。

    永貞收了,也置辦了幾件新鮮衣服,以備登場之用。

    但這幾天在寓無事,惟有出外消遣而已。

    我且将永貞暫時擱起,仍說那胡寶玉的正文。

    因在下隻有一張嘴,一枝筆,叙了這邊,冷落了那邊,實是作書的苦處。

    如今寶玉與永貞略有牽纏,不得不先将永貞一提,表明來曆,以清書中題旨。

    又不得不将寶玉夾叙,以免抛荒,而定書中賓主。

    不然順流而下,即說永貞獻技,既無曲折之勢,而且猝然與寶玉相遇,豈不太覺鹘突嗎? 話休煩絮。

    單說寶玉自去歲與西人恩特交好後,每夜雙宿雙飛,無憂無慮。

    好得廣東帶回來的銀錢尚未告匮,即生意稍不如前,亦盡可逍遙自在。

    且有幹女兒秀林幫忙,更不須自己煩心,故此快活了好幾個月,隻圖着夜來的歡樂。

    萬不料到了臘月初旬,照西曆已是正月十幾号了,恩特忽接外洋電報,是東家叫他回去,派他在本國廠裡管帳。

    上海行裡這個缺,另選别人來接手了。

    恩特将此信息晚上告訴了寶玉,即與寶玉作别。

    寶玉此時,猶如青天裡打了一個霹靂,曉得無法挽留,隻好叮囑他再住幾天。

    恩特也甚戀戀不舍,但恐過于遲滞,失去了生意如何是好?故雖勉強應允,也隻多住了兩夜,趕緊回本國去了。

    臨行之際,寶玉灑淚餞别。

    恩特贈了一隻金鋼鑽戒指、一隻打簧金表,留為紀念之物。

    從此寶玉無情無緒,日間尚可消遣,到了晚上,冷清清獨宿孤眠,正不啻度夜如年。

    因他 天生淫賤,一夜都難以空過。

    且經過大敵的人,即使有個替身陪他,若是尋常的小夥兒,還未能如他的願,而況一個也沒有呢!怎奈一時之間,那裡找得出可意人兒?回想到昔日舊交,大半風流雲散,斷絕恩情。

    除黃月山現仍做戲外,其餘如楊月樓則監在縣獄,郭綏之則因病變相,朱子青則受騙懷恨,張仲玉則氣走回家,均斷了往來之路。

    至于胡士誠、馮惕勤、陳華東等一班人,或到此逢場作戲,或偶爾一度春風,僅可算泛泛之交,無論來與不來,都視作贅疣罷了。

    惟十三旦恩義未絕,藕斷絲連。

    無如遠隔京師,莫通音信,未知何日再臨滬渎,亦空勞眠思夢想,無補眼下之凄涼。

    所以寶玉心裡又欲與月山重尋舊好,再訂新盟;然難以向阿金啟口,托他邀請至家。

    因從前回絕月山,也是阿金,諒他決不肯再去的。

    但月山那裡我送過許多銀子,并不曾反面割絕,與氣走仲玉不同。

    況他是個戲子,或者貪着銀子再來,也未可知。

    寶玉想到其間,霎時心亂如麻,坐卧不安。

    惟此事說出來,終覺有些礙口,隻得按捺下去,另尋機會。

    别人那裡知道他的心事?雖阿金等勸慰幾句,也不過隔靴搔癢罷了。

    好容易熬過殘臘,又屆新春,幸得生涯尚不冷落,每夜有那班新相識前來擺酒報效,即叫局也有十餘起,故稍稍把憂悶抛開。

     元宵那夜,魯卿在月舫處叫過他一次局。

    前回已經表過,不須複贅。

    但寶玉與魯卿更屬泛泛,因嫌魯卿笨拙,故除照例應酬外,并無貼膚的恩愛,也隻當身外的贅疣。

    然魯卿自這夜叫局後,卻去打了兩個茶圍,說起馬永貞要在丹桂獻技一事,又細述他的本領,在黃浦灘力勝黃胡須。

    聽得寶玉津津有味,恨不立刻去見他,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品。

    便問魯卿可曾會過?到底何日在丹桂演武?魯卿即将念五起演日期告訴寶玉,又說他的相貌雖沒見過,但據别人講他,人品非惟不俗,而且滿面的英雄氣概呢!寶玉聽在肚裡,記在心裡,等到魯卿去後,獨自坐在房中,添了一種胡思亂想。

    屈指今日到念五晚間,尚有三天,轉覺心焦煩悶起來。

    少停秀林進房,與他講别的閑話,寶玉竟不瞅不睬,一句話都不說,隻推心裡怕煩,橫到床上去睡了。

    正是: 因緣未注三生石,情意空抛一縷絲。

     欲知寶玉要觀永貞獻技,可能成其美事,且看下回續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