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八回 飛詩句七字成谶語 怨配偶一旦起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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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走走,花叢中頑頑,亦不過應酬而已,從不在外住宿。

    但楊四尚有五位姬妾,一月之中免不得也要應酬數夜,然黛玉一人獨僭到二十餘天,終算格外的優待。

    若别人做了黛玉,自然心悅誠服,感激楊四的深情,斷不肯自尋煩惱,重墜風塵,做出許多醜事。

    倘能照這樣一說,則當時僅知有林黛玉,安知有“ 胡寶玉”之名?既無胡寶玉之名,更何有胡寶玉之事?無其名,無其事,難道我做書的好捏造他一生穢史,做成這部《九尾狐》,與他上一個徽号嗎? 閑話少叙,獨說黛玉嫁到此間,光陰迅速,轉瞬已将三月。

    在楊四,竭力奉承,無論看戲、遊園、坐馬車、吃大菜,隻要黛玉說得出,立刻就陪着同去,沒有一件不依的,可稱得千依百順,樣樣稱心如意。

    那知黛玉福分太薄,消受不起,偏要興妖作怪,現出原形來了。

    故非惟貪心不足,而且欲壑難填,要楊四夜夜去陪他;陪了他還不算數,偏要做這件事。

    起初楊四讨他歡喜,自然勉力從公,到後來漸漸不支,有時要免戰高懸。

    因楊四年逾不惑,精力漸衰;雖是個雙料的身子,怎經得夜夜斫喪呢?無如黛玉敲精吸髓,不顧死活。

    設楊四不肯依他,他就要撒嬌撒癡的吵鬧。

    所以楊四始而愛他,繼而變作怕他;并非怕他的兇狠,實在怕他的纏擾,翻到别的姬妾房中住宿。

    黛玉差人去請他,他隻推生病不來,倒弄得黛玉無可如何,無非指桑罵槐,把用的大姐、娘姨出氣罷了。

    如是者又将三月。

    楊四雖有時止宿,卻較前疏淡了許多,教黛玉那裡熬得住?況他本性極淫,即使楊四夜夜陪他,尚且不能滿意,恨不得尋些野食以補楊四之不足。

    今每月十餘天,令黛玉孤眠獨宿,怎能受此凄涼?不免日日唉聲歎氣。

     那一天,又聞楊四出外未歸,心中異常煩悶,懊悔自己差了主意,嫁了這無用之徒,反不如做妓時,得以逍遙自在,無拘無束,人盡可夫。

    到如今身已從良,未能天天出外,依稀鳥入樊籠,人在牢獄一般。

    我必須定個主見,尋個機會逃出此間,方稱我意。

    不然,永遠在此,不但活活的悶死,而且誤我青春,蹉跎了良辰美景。

    但此時并無方法,隻索罷休。

    所以黛玉想到其間,又低聲歎了幾口氣。

    旁邊有一個大姐,就是贈嫁帶來的阿金,本系黛玉的心腹,曉得黛玉的心事,從旁勸道:“ 奶奶 昏悶裡做啥?悶壞仔身體倒勿好格。

    停歇夜裡,倪去看本戲罷!我聽見說,今夜老丹桂裡向,有出出色格新戲勒海,奶奶阿高興去佬?” 黛玉道:“ 勿知啥格新戲 , 阿有點曉得介?” 阿金道:“ 我單記得着末一出,叫啥格《翠屏山》,奶奶阿曾看過歇格?”黛玉搖搖頭。

    要曉得《翠屏山》這出戲确是這時候新打出來的,諸公不信,請問幾位老輩,自然知道了。

    當時黛玉說從未看過,阿金道:“格種新戲倪終要去見識見識格 ,省得坐勒屋裡昏悶哉,奶奶 道阿對?” 黛玉聽了,暗想:“我幾次到丹桂裡去,看那黃月山的戲,都是同楊四一淘去的。

    我雖有心于他,他卻未必知我。

    我又礙着楊四,未便與他兜搭,使人暗通線索。

    今番我獨前往,帶着自己心腹,或能如我之願,也未可知。

    ” 故向阿金說道:“既然看戲去末, 下去交代楊升叫俚去定仔包廂,順便喊一部轎車得來。

    ” 阿金答應,自去交代。

    少停上來回覆,說:“包廂已經定好,馬車要來快哉,請奶奶妝飾好仔,難末好去 。

    ” 其時鐘敲六下,阿金服侍黛玉把鬓腳刷了一刷,插了一隻珠蝴蝶,又換了一身衣裙,淡妝素抹,别有豐韻。

    霎時停當,趕緊用了夜飯,命娘姨看守了房,遂即帶着阿金下樓。

    走至門前,見馬車早在那裡伺候,阿金攙黛玉上車,雙雙坐定,馬夫就把絲缰拉動,但聽蹄聲得得,直向丹桂茶園而去。

    正是: 隻因欲念一時熾,引起情魔萬丈高。

    要知看戲之後是否與月山有染,且聽下回細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