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九回 挂商标大人多賞賜 盈欲壑淫妓想歸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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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寶玉蒙伍大人賞識,臨走的時候,暗贈一隻金鑲珠戒,方才上轎去了。

    寶玉送過衆客,回進房中,取出那隻珠戒,在燈前細細觀看,見這粒珠子又圓又大,光華奪目,比自己手上的更勝十倍,足值六七百元之譜。

    寶玉歡喜無限,自然什襲珍藏,無煩細說。

     過了十天,正是懸牌開張之期,把這塊“ 姑蘇胡寶玉” 特别金字商标披了紅綢,插了金花,高高挂在門前。

    雇了一班廣東清音,以便添些熱鬧。

    其餘各樣排場,均照從前在上海時仿佛。

    諒看官們閱過前集,都已知道,不須在下重複細表了。

    當日寶玉起身之後,洗面梳頭,搽粉調脂,插花戴朵,換衣薰香,更仿廣東時下新妝,把臉兒拍得绯紅。

    說得好是海棠鬥豔,芍藥争嬌;說得不好,比作猢狲的屁股,拍熟的肺頭,豈不難看嗎?幸而寶玉有七八分姿色,不肥不瘦,體态合宜,而且正值妙齡,未逾三十,故不論濃妝淡抹,皆令人見之銷魂。

    不然,把一個肥胖黑醜的婦人臉上塗滿了胭脂,如惠山的大阿福,紙馬上的神道,難道好稱得天姿國色嗎?隻怕見之欲嘔,避之不暇了。

    即如寶玉久堕風塵,到後來年逾半百,憑你千般的修飾,萬樣的考究,頭發花白了,用些煤灰可以塗得黑的;牙齒沒有了,用些金子可以鑲得上的;惟有一臉的皺紋,橫着許多篷腳索,七橫八豎,好似雞皮蚊腳,即使把厚粉塗滿,填平了皺痕,及至被風吹幹,連嘴都不敢牽一牽,笑都不敢笑一笑,倘稍不留神,臉上的粉就要一塊一塊的掉将下來,弄得斑斑剝剝,花花綠綠,已覺醜态百出,若再加上些胭脂,分明像個缢死鬼,大家要叫他老怪物了。

    胡寶玉到了這時候,引鏡自照,想起當年,渾同隔世,做了一場春夢,非但自己啞然失笑,抑且懊悔嫌遲了。

    雖說寶玉有“九尾狐”的媚術,究竟不是真狐,那裡有返老的奇方、駐顔的妙藥?然據在下論來,寶玉即是真狐幻化,若不在深山修煉,打坐内功,徒在紅塵中混迹,以采陽補陰之術,肆其淫欲,也難成金丹大道,證正果而列仙班,到得後來,仍遭雷擊之誅,化作南柯一夢。

    如此一論,則以寶玉比九尾狐,便覺名副其實,與尋常附會不同。

    此段是未來先說,隻算得借題發揮。

    為欲世上妓女務宜及早從良,脫離苦海,切勿複差主見,再落煙花。

    當以胡寶玉為龜鑒,莫貪眼底繁華,緻使老來窮苦,無靠無依,終身飄泊。

    到那時山窮水盡,有誰憐惜?言之可歎。

    在下這篇言語,雖屬唠唠叨叨,易令閱者取厭,然此書宗旨,實本于是,幸勿當作浮文,以老生常談笑之。

    但如今書中的胡寶玉,正當花開全盛之時,且撇去後日掃興的話兒,仍歸到現下在粵的本傳。

     且說寶玉梳妝已畢,将近午牌,在樓上下看了一看,見一切排場均已布置妥貼,深贊阿珠能幹。

    用過中飯,專候衆客駕臨。

    約摸到二點鐘,詹祖梅與尹選仁先至,俱坐在房中談笑。

    寶玉提起前晚之事,說那位伍大人果然闊手,與我初次會面,便送我一隻珠戒,至少也值五六百金,諒必這裡省城中,他可稱得首富了。

    祖梅道:“首富雖稱不得,卻也數一數二的了。

    況且他揮霍極豪,送你這件小東西還算不得數,隻當他的見面錢。

    如果與他相處得久,你能拍上了馬屁,真正是大造化。

    不要說金珠首飾都肯相送,即是整千整萬的現銀子,也肯盡你使用呢。

    ” 寶玉道:“ 勿知奴命裡向阿有格種福氣?如果能夠實梗,終虧( 讀區) 得 大少引薦仔落,勿然末倪落裡碰得着介?” 祖梅聽了,面上大有得色,又道:“ 你一定有福氣的,他已十分看中你了。

    但他有些兒脾氣,性子極其驕傲。

    不論什麼事,别人都要順他,一毫也逆他不得的。

    他最恨撒嬌撒癡,你可不要忘懷了。

    我同他相識多年,深知他的性情,漫說是你們,即是我與選仁到他家裡走動,也須和顔悅色,将順他的毛。

    我們雖不做什麼蔑片,卻承他的情,待我兩人極厚。

    有時見我們銀錢周轉不靈,不等我們開口仰求,他就把三千五千借給我們。

    我們即不歸還,他也從不取讨。

    你想這樣的氣量大不大嗎?故我關照你一聲,你能聽我說話,包你就大發财了。

    ” 寶玉聽他一番言語,方知他們兩人也是伍家的蔑片。

    雖自己不認,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