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一回 播香名喜見清河君 發奇想結交鹹水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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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寶玉自粵回申,幸得阿金輔助,仍搬到三馬路,與胡秀林家同居,豔幟重張,商标複挂,一時香名傳播。

    早有那班豪商貴客依舊前來報效,以承寶玉之歡。

    寶玉送往迎來,門庭如市,不減前年氣象。

    故自懸牌以來,足足忙了三四十天,稍覺清靜了些,然每天一和一酒,終是有的。

    設非年關将近,寶玉那裡有片刻空閑呢?所以同居的胡秀林見寶玉這樣的場面,這等的生意,心中着實羨慕,料想寶玉必有出奇的手段、勝人的本領,方得到現在的地位。

    不然一樣做一個妓女,漫說我是新出道的,遠不能及,即使幾個有名的,如李三三、李巧玲、陸昭容等輩,還要遜他一籌,可見寶玉是花中巨擘,色裡班頭。

    如今既在此間,我不可當面錯過,必須前席請教,學學他的本事,将來可以步他後塵。

    譬如做了讀書人,終想巴圖上進的法子。

    況寶玉姓胡,我也姓胡,本是同宗,我何弗拜他做幹娘?諒他必然應允。

    打定主意,便與鸨母一說,鸨母甚是歡喜,又贊成了幾句。

     秀林方從前樓走至後樓,将近寶玉卧房,聽寶玉在那裡講話,并沒有客人在内。

    秀林便把門簾一掀,走将進去,見寶玉梳妝未畢,叫了一聲“大阿姊”,即在妝台旁側坐下。

    寶玉先問道:“秀林妹,吾笃故歇幾日生意阿好介?”秀林搖頭道:“ 去說俚,格兩日生意一點呒不,真真碧波生清,比仔前頭愈加勿好哉。

    倪阿姆怪奴勿會應酬,勿會拍馬屁,埋怨仔奴一場。

    奴要想學學末,亦呒人教( 讀告) 奴。

    故歇看見大阿姊生意實梗好,格落倪阿姆叫奴來,跟 老人( 讀娘) 家學點本事,終要 教教奴末好 。

    ”寶玉聽了一番言語,見他聰明伶俐,嬌小玲珑,令人可愛,即便笑道:“奴末有啥格本事介?不過碰運氣罷哉。

    ” 秀林道:“奴叫 幹娘,多謝 教教奴罷。

    ”寶玉道:“格是勿敢當, 要折煞奴哉。

    ” 二人正當說着,秀林的假母也走進房來,向着寶玉說道:“ 大先生,倪囡魚是第一年做生意,一點才勿懂啥。

    起初虧(讀區) 得阿金姐幫忙,拉扯拉扯,格落還好,有點客人格來。

    故歇是 去說俚。

    加二( 讀議)年近歲底,連搭一注生意才呒不,哪哼敷衍下去嗄?所以我打算到年底要想收場哉,開年讓(讀釀) 倪囡魚跟 大先生學習學習,懂點經絡。

    大先生能夠提拔得俚 出道,我總感激弗盡格。

    況且大先生姓胡,倪末也姓胡,本來是一家人,就叫聲‘ 親娘’ 也呒啥, 說啥格幹娘哉。

    ” 說着,又回頭向秀林道:“ 秀林, 過來叫聲幹娘哩。

    ” 秀林也不待寶玉答應,就在寶玉面前磕了一個頭,恭恭敬敬叫了一聲“幹娘”。

    此時寶玉一來見他誠心,不好推辭;二來也愛秀林乖巧,将來繼我有人,故即一口應承,把秀林雙手攙起。

    秀林的假母見事已允洽,又道:“大先生肯教倪囡魚,真真是倪囡魚格造化。

    ” 說到其間,忽又自己埋怨自己道:“ 我真老得糊塗哉!今朝倪囡魚拜幹娘,終要買一對全通蠟燭,鋪仔紅氈單,拜格四拜,難末成文 。

    勿然,像啥格樣式介?” 嘴裡說着,即便立起身來,要去差相幫備辦東西。

    寶玉急忙止住道:“ 得格, 得格,現在就算數仔罷。

    且得到仔開年正月裡向,如果倪要舉動末,順便邀一邀客人,請一請酒,索性拿格件事體張揚張揚,讓别人曉得曉得,說奴收仔一個幹囡魚哉。

    等客人笃來賀奴,奴就好當面托俚笃照應照應。

    實梗一來,以後奴堂差忙末,也好叫俚去代代, 想阿通呢勿通?” 秀林的假母聽了,連說“通極通極”,才出房下樓去了。

    從此,秀林常在房中陪伴寶玉,與從師學習一般。

    寶玉無事之時,教方導些做妓的工夫、待客的秘訣,全在乎“ 媚” 之一字。

    最要緊的是一雙眼睛。

    無論看一個人,瞧一件東西,均須飄眼微觀,切勿睜眼呆視。

    況遞語傳情,銷魂攝魄,都在那秋波一轉,豈不是最要緊嗎?至于一颦一笑,一言一動,樣樣能從“媚”字上着想,不露絲毫本相,則妓之能事畢矣。

    秀林聽寶玉教誨,漸漸心領神會。

    有時寶玉房中有客,又跟着寶玉應酬,所以進境甚速,後來得列花榜之末,我且慢表。

     仍說寶玉度過殘年,又屆新春,所有開果盤、開台酒等常例,堂子中大略仿佛,雖有一番熱鬧,并非書中緊要之事,無須細說。

    惟寶玉收秀林作幹囡魚尚未舉動,所以揀了一個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