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十七回 丁統領督隊下江南 申觀察招遊來滬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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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說道:“難未是馬戲正場哉,剛剛做老虎戲,害奴心裡吓煞快,啥落格種外國人,能格膽大佬?”寶玉道:“ 俚笃做慣勒浪格,教得老虎熟裡熟,賽過白相一隻貓,弄一隻猢狲,自然勿怕哉 。

    ”話未說完,即見裡面跑出一個十六七歲的外國女子,短襟窄袖,通身上下均穿着粉紅的衣褲,越顯得嬌小玲珑,令人可愛。

    跑到場上,略略檢點,即便飛身上馬,立在馬背上面,兜了一趟圈子,又做出許多花樣,忽而坐,忽而立,忽而跪,忽而豎蜻蜓,忽而翻筋鬥,或單足,或雙足,無不出神入化,适意随心。

    有一篇短贊為證:翩若驚鴻,狡如脫兔。

    仿佛穿花蛱蝶,依稀點水蜻蜓。

    奔跑竭控縱之能,馳驟精翻騰之術。

    不用鞭棰,遠勝千金市骨;能知音樂,還疑六辔如琴。

    中規中矩,謹守範圍;不疾不徐,無虞隕越。

    勢效金雞獨立,争誇神駿如飛。

    回環往複,輕盈同風擺荷花;上下盤旋,柔軟若腰翻楊柳。

    正是:雖無出塞琵琶曲,絕勝登場賣解流。

    寶玉看那西洋女子跑過了幾趟馬,又換了幾出戲,無非是踢球、踏球、翻筋鬥、驗實力、走繩索、跳舞戲、獸戲等各技藝,雖皆新奇動目,精妙絕倫,書中卻難以盡述。

    直看到十一下鐘,馬戲将要散場,阿金開口 說道:“我倪阿要走罷,停歇做完仔戲勒出去,要軋煞快格 。

    ” 寶玉點點頭,立起身來,免不得向着趨賢說道:“單老明朝請到倪格搭來,倪勒浪等 格 。

    ”趨賢道:“曉得曉得,我明天準來就是了。

    ” 阿金道:“ 唔笃格東家申大人, 也替倪請一聲呀!” 說罷,阿金攙着寶玉,與秀林、阿珠一同走出布篷,上車回去,不表。

     單說趨賢見寶玉等先走,也不高興再看了,遂即出了戲場,雇一部人力車,回轉公館。

    卻值申大人喚他進去談話,趨賢急忙入内見了大人。

    大人道:“我這幾天忙得狠,明晚金小紅家燒路頭,我萬不能不去擺酒的,他還要叫我碰和,我自己有些不耐煩,倒不如你代替了我罷。

    ” 趨賢諾諾連聲。

    大人又道:“後天丁大人準到這裡,我與他是至交,晚上要請他酒席,你代我寫好一個請帖,千萬不可忘卻,屆時你也有份,充做陪客便了。

    ”趨賢連連道是,又謝了大人擡舉,方問道:“請酒的所在,可仍是小紅家嗎?”大人點了一點頭,忽打了一個呵欠,趨賢曉得大人煙瘾來了,不便坐着再問,連忙告退出外,回到自己房中安睡,我且暫時将他擱起。

    再說那丁統領,名複旦,表字重華,安徽壽州人氏。

    由軍功出身,遊升總鎮之職,統帶水師舟船,頗為大帥器重。

    今奉大帥将為,巡視江海各口炮台,以及各營軍馬,故坐着大号長龍船,率領标下将士,十幾号大小長龍,從漢口一路沿江而下,直抵吳淞,各營武官照例迎接,先到炮台上巡閱一周,後至各營中查點一遍,足足忙碌了兩天,方才告竣。

     來至上海碼頭停泊,丁統領即舍舟登陸,乘馬入城,隻帶着八名親兵,徑往關道衙門拜會。

    少停與辭退出,想起申觀察也在上海,系屬舊交,亦須拜望他一次。

    于是迤逦出城,不消片刻,早到英界中旺弄,相近錢江會館,見一家石庫門上,貼着“ 申公館” 三字,知已到了,即命手下長随進門投帖。

    管門的接着,說了一聲“少待”,徑往裡面通禀。

     申觀察正在書房中與單趨賢閑講嫖經,說那昨夜小紅家擺酒之事,又問趨賢怎樣認識寶玉,叫他一個堂差呢?趨賢自鳴得意,就将從前寶玉始末根由,細細述了一遍,其中又添枝帶葉,盛稱寶玉的好處。

    正講得高興,忽聽管門的一禀,申大人接過名帖一看,原來丁統領到了,連忙換了衣冠,吩咐開正門出接。

    管門的先出外相請,随後申觀察即至二門跟首恭迓,見丁統領軍裝打扮,緩步而入,彼此相見,無非是官場俗套,不必細叙。

     迎至廳上坐定,送過香茗,各叙了一番寒暄。

    申觀察道:“大人的公事,諒已辦畢,在這裡可以多住幾天呢?” 丁統領道:“小弟在此,至多不過兩三天,就要回去覆命的。

    ” 申觀察道:“ 今晚弟作東道主人,聊備薄酌,大人務必要賞面,屈駕前往,一叙朋友闊别之情。

    ” 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