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嫉 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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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惡毒的言語。

     “我最讨厭腦筋不好的女人了。

    長得明明就醜,還要跟在隻會把自己比較得更加一無是處的對象後面,看起來就更加礙眼了。

    白雪公主和小矮人,對,男生們都是這樣看待你的哪。

    ” 曾經這樣形容自己的朋友,最後更是說着“真是讨厭,好礙眼。

    ”這樣過分的語言,無情地伸出手…… 那個畫面,每次都是在最不願回想的夢裡出現。

     站在樓梯台階盡頭的少年,蹙眉看着向上走來的少女,“你的樣子非常惹人厭。

    失去父母不是應該哭到臉腫嗎?對呢,就像現在的樣子。

    ” 是的,讨厭的人,想要快點忘記的人,一輩子也不想再看到的人…… 那個雅閣慎也。

    彌花在青森的同學……為什麼他會在這裡,在東京,在已經不想回憶起任何過去的彌花面前出現。

     就算是巧合以及偶然,彌花也絕對沒有辦法忍耐。

    慌亂地跑向能夠隐藏自己的小小蝸居,提起圍巾遮擋住臉孔,沒有注意到小腿已在少女們推推搡搡之中被擦傷,彌花隻想遠遠逃開這個世界,到沒有任何人知道她過去的地方。

     心髒在奔跑中仿佛炸裂了…… 聽得到滴答滴答的聲響,就像水壺中的水正慢慢傾入透明的玻璃杯……一點、一點水流緩緩……但終于還是溢滿出來…… 再也盛不下了的是——無法忍耐的眼淚。

     “爸爸,我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女孩兒吧。

    ” “媽媽,所有人裡你最喜歡的就是我吧。

    ” “爺爺,你真的好固執呢。

    不過彌花還是喜歡爺爺,因為爺爺也最最喜歡彌花。

    ” 頭上紮着粉紅緞帶的小女孩兒像公主那樣穿着豪華的禮服,面前的蛋糕一直摞到和她身高相等的高度。

    穿着黑色西裝戴着墨鏡,就像電視劇裡的帥哥那樣的保镖半跪在面前,“小姐,太危險了,我替你切吧。

    ” “呵呵,保镖先生最愛操心了。

    ” 彩色的拉炮、水晶燈閃爍出的璀璨,人們驚歎的聲音,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擁有的就是名為幸福的一切。

    從來沒有設想過會失去這全部的世界……擁有比蛋糕還甜美的笑容的少女,烏黑的直發上戴着閃耀着鑽石光芒的佩飾。

    甜膩膩的蛋糕的香氣充塞在大大的宴會廳裡…… 以為每個生日都是收取禮物最快樂的日子,十六年都是如此度過,被愛護她的人們包圍。

    以為這愛護是天經地義,專屬于她,不會失去的東西。

    然後,瞬間傾塌了…… 原來幸福隻是像蛋糕一樣,脆弱的劈刀可碎的泡沫…… 彌花蜷着雙腿,包着毯子,縮在房間的一角。

    雖然房間這麼的小,還是覺得如此空曠,空曠得聽得到心跳的聲音。

    是的,今天又是她的生日了。

    十八歲了。

    某個意義上說,她已經是大人了。

     去年的生日明明更加凄涼,當時的她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會。

    可是那一天,她得到了名為“景棋”的最好的禮物。

     然後的一年裡,像用力活了十七年來的分。

    她無比地努力着,隻是為了生存下來。

    可是卻覺得,生存為何如此痛苦,寂寞讓人感到窒息。

     好想爸爸、好想媽媽、她好想見到他們啊。

     神啊。

    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擁抱他們吧。

     不是為了得到那些虛榮與不需要努力就可以獲取的漂亮首飾,大大的房子,她現在所想要珍惜的,隻是屬于家人的溫度啊。

     抱着自己蜷起的身體,彌花無法抑制地号淘大哭起來。

    那些事情發生時所全力忍住無法流出的眼淚,全部都在相隔一年後的今天,傾瀉而出。

     彌花已經不再是過去的彌花了,彌花已經變得堅強了,可是即使這樣不斷地告訴自己,能夠誇獎她說“彌花,你長大了”的人,卻一個都再找不到了。

     仿佛要把身體中悲傷的鹽分全都哭出來一樣。

    在這個悲傷的海洋無法消失之前,都沒有辦法讓雙眼恢複以往的光彩。

     已經下定決心不再依靠任何人了,但是在特别的日子裡,沒有辦法不去回憶曾經擁有的溫暖。

    這樣的彌花,并不知道,這一刻,在她房門口的走廊裡,正一左一右站着兩位少年。

     “她果然很不對勁。

    ” 橘色頭發的少年傷腦筋地說道。

     “隻要确定她不出事,就不要打擾她。

    ” 穿着高等學府制服的少年淡淡地回答。

     “我們……真的隻是站在這裡嗎?”銀有些微地火大。

     “就算是朋友,也有不可以碰觸的部分。

    ”總是面無表情的少年垂下濃密的睫毛,把手插入了衣袋中,“我們隻要确定她不出事就好了。

    ” 看了一眼霧原,銀有些說不出的奇妙感覺泛上胸口。

    自己完全看不出今日的千本有什麼不對勁,但是霧原就可以看穿。

    看起來無情的少年,卻有着提議悄悄護送少女回家的心意。

    可是真的隻要站在這裡,确定對方生命的平安無虞就好了嗎? 銀不同意這樣的見解,但也提不出反駁的意見。

     “我出去一下。

    ”手機響了起來,霧原按下中止鍵,回頭吩咐:“我會順便買飲料回來的,這段時間你不要離開哦。

    ” “知道了。

    ”銀緊繃着表情答道。

    而在黑發少年的腳步消失在走廊轉彎處後……僅過了五分鐘不到的時間,腳步聲再次響起。

    抱着豎起來的單膝,盤坐在少女門前的少年,想着怎麼回來得這麼快,一邊擡起頭,卻意外地對上同樣詫異的眼眸。

     将尾部略有些卷的頭發在腦後系成小小的一束,穿着寬松的運動款上衣的男孩兒,懷裡抱着粉紅色的郁金香。

     銀緩緩地眨眨眼,如果沒有眼花的話,這個人不是公主與随從裡的随從之一嗎?為什麼他會出現在彌花的門口?回想一下,彌花每次面對這家夥,都表現得很不自然,和他争取同一個拍攝内容時,更是以半放棄的姿态輸給了對方。

    早就覺得有點怪,難不成他們認識?但是一次也沒有聽她講過呢。

    心裡升起微妙的不快,銀擡起帶着敵意的視線,冷冰冰地開口:“小子,你到這邊來幹嗎啊?” 回應充滿敵意的目光,是景棋略帶尴尬的微笑,小心翼翼地觀望着山貓樣的少年,他困窘地扯了扯帽沿,“……你也是來幫彌花慶生的嗎?” 生日?銀的肩膀一僵。

    今天是彌花的生日?為什麼他和霧原都不知道的事,屬于“敵人”陣營的家夥,卻這麼了解?微妙的對抗意識,使得銀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

     “我隻想送一束花給她。

    ”景棋舉起手中的花束,卻微微垂下了眼簾。

     “為什麼?”銀略略提高了嗓門,“為什麼她過生日,要由你這個敵人來送花啊?”他甚覺火大。

     而景棋苦惱般地蹙了蹙眉毛。

    因為自己不送的話……就不會有别的什麼人記住,這是少女的生日了吧……和彌花在同一家事務所工作那麼久,他雖然從未問過,但也從未曾見少女與任何親人有過聯絡。

     笨拙得連一包泡面都不知道怎樣來吃,訂書機的使用方法也不會。

    為她制作過資料夾的自己理所當然地了解她的生日,也同時承擔起了無法置之不理的職責。

    就像路旁撿到的小小貓咪,明白不去照顧它就會死去。

    沒有辦法不教給她怎樣獨自生存,沒有辦法完完全全地将自己撫養的小貓的眼神忘記…… 每次見到他,都毫不掩飾地睜大眼睛表示欣喜。

    就算被他冷淡地對待,也還是不止一次投來期待的目光…… 除了我,不會有誰來為她送上一束生日的鮮花。

    因為有着這樣無法不去做的心情,而被使命感驅使來到這裡,卻意外地發覺,小貓已經有了屬于它的夥伴。

     盤膝坐在門前的少年,有着稍嫌野蠻的犀利視線,擋在那裡的氣勢絕不允許自己随便進犯屬于他的地盤。

    不過自己也并不是非要見到彌花不可……所以景棋隻是略略思考,就将手中的花束交了出來。

     “那麼,請你交給她吧。

    ” 輕松地轉移了保護公主的責任,少年折轉的腳步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