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名不符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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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一按馬背,騰空迎向喬勁福,右手迅速出劍,直刺對方心窩。

    喬勁福沒料到對方有此能耐,慌忙出刀格擋,同時使個千斤墜落下地來。

     張彥禮當即一提氣,在空中一個倒翻,跟着落下地。

    喬勁福先一步站穩,趁機撲了過來,一把鬼頭刀潑風也似向對方猛砍。

    張彥禮毫無懼色舉劍迎架,一陣铿锵聲,濺出許多火花,在防守中竭力反攻。

     東野焜不動聲色注視着二人,孫彪帶馬走到他跟前悄聲道:“老弟最好不要動手,不必洩露出青衫客的身份,讓龜孫子們猜不着!” 東野焜道:“好,我以黃豆粒助戰,他們要是群毆,你們隻管放心迎敵。

    ” 孫彪道:“這辦法好,咱這就上陣!” 正好那方陳志鳴喝道:“大夥并肩子上,把他們五人全捉了!我與陸兄捉拿東野焜。

    ” 追命客史志久吼道:“跟我來,上!” 嚴仁君和豫南雙刀跳下馬迎敵。

    陳志鳴、陸望來捉他,把他當成了東野焜。

     史志久率十名黑衣刀手把孫彪、朱豐、東野焜圍住。

     江南雙鬼的老大劉良駒,見張彥禮劍法了得,便抽出鬼頭刀與喬勁福雙戰張彥禮。

     東野焜仍坐在馬上,左手攥滿了黃豆粒,右手捏上幾顆,縮在袖子裡…… 孫彪、朱豐抽出雁翅刀站在東野焜馬前迎敵。

    那追命客史志久使的樸刀,又厚又重,刀葉子也比尋常刀寬,朱豐與他交手三合便落了下風。

    有三個黑衣刀手繞過一邊來抓東野焜。

     東野焜以拇指和中指彈出黃豆,彈一粒中一粒,打在黑衣刀手穴位上,三人大叫大喊就是身子不能動彈。

    有三個黑衣刀手來戰孫彪,将其困在當中,戰不了三合,便被孫彪傷了一個,餘下的四個黑衣人,有三個去救助被點了穴的三個同伴,有一個替換受傷的夥伴。

     東野焜接連彈出黃豆,九個黑衣人一個個大叫一聲呆立原地,緊接着大喊救命。

     孫彪手不軟,殺了與他動手的三人,然後去助朱豐擊鬥史志久。

     史志久眼見黑衣人刀手一個個遭人暗算,心中不禁驚駭萬分。

    偷眼四看,除了馬上的年青人在一旁觀戰,再無人影。

    是什麼人以暗器治了刀手們的穴道呢?不用說,此人是高手,自己千萬得小心了。

     這一分神,被孫、朱二人迫得險象環生,便急忙收斂心神,專心對敵。

     東野焜在馬上見豫南雙刀足能對付史志久,便去看嚴仁君、張彥禮二人。

    這一看,吓了一跳,隻見張彥禮被江南雙鬼逼得隻有招架之功,便連忙擡起右手,向雙鬼打出十多粒黃豆。

     那劉良駒、喬勁福正欲取張彥禮性命,忽聞極細的破空聲沖自己而來,便雙雙跳出圈外閃開,卻不知上了東野焜的當。

    那帶嘯聲的黃豆粒兒是讓他們心神被擾亂的,就在他們雙腳剛落地的當兒,又是十多粒黃豆分别向二人襲來,不聲不響,防不勝防,兩人都被打中,頓時動彈不得。

    這一驚非同小可,連忙運功沖穴。

     嚴仁君手持短劍,對付陳志鳴的竹節鞭和陸望的短梢棍遊刃有餘,仗着乃父傳授的卓越輕功,使陳、陸二人無法全力對付他。

    東野焜為盡早上路,向他們打出黃豆,不聲不響便治了他們的穴。

    剩下的史志久見大事不好,騰身就往道旁荒地上蹿。

    豫南雙刀欲追,被東野焜制止,道:“快走吧,時候不早,别耽擱了。

    ” 孫彪道:“這都是金龍會的惡徒,把他們都宰了吧,以免又去害人!” 東野焜不忍,道:“且饒他們一命,今後再遇上,定不輕饒!” 孫彪、朱豐無奈,但一口氣難出,便把陳志鳴等人一人給了個耳光,打得他們頭冒金星,怒火升騰,但又不敢出聲大罵。

     嚴仁君道:“奉勸你們脫離金龍會,為自己謀條生路去吧,若再繼續作惡,必遭報應!” 張彥禮恨得咬牙:“今日暫饒你們一命,若再碰上,定叫你們這些鼠輩魂歸地府!” 他身懷血仇,但能節制自己不濫殺,他并不知道陳志鳴參與過謀算他家的行動,否則陳志鳴休想活命。

     五人随即登程趕路。

    此去樂清縣府有千裡之遙,衆人起早貪黑,第十天上了雁蕩山。

     離山六年,風物依舊,東野焜十分感慨。

     來到茅舍前,一個姑娘從屋裡出來,正是郎戈,她已換了女裝。

    一見是東野焜,不禁一愣,脫口道:“你沒有被大師兄捉去?” 東野焜道:“原來小師妹知道此事,他們來了十多個人,可沒把我們捉住。

    ” 屋裡有個嘶啞的聲音道:“戈兒,是誰?” 郎戈道:“師傅,是壞人!”說着縮了回去,順手把門關上。

     東野焜道:“師傅,是劣徒東野焜。

    ” 門一開,郎戈持劍守在門口:“不許進!” 趙鶴十分驚訝:“是焜兒麼?” 東野焜道:“師傅,正是弟子。

    ” “啊呀,焜兒,你稍等,為師出來……” 郎戈道:“師傅,外面風涼,千萬别起來,這東野焜不是好人,師傅别理他!” 張彥禮惱道:“你才不是好人呢,黑白不分,是非不辨,壞人當好人,好人當壞人……” 郎戈大怒,持劍跳出門來:“臭小子,你敢罵我,這就要你好看!” 張彥禮冷笑道:“好男不與女鬥,我來此是客,你怎麼一點規矩都不懂,野丫頭!” 郎戈一跺腳,就要上來動手,隻聽趙鶴在屋裡道:“戈兒,不得無禮,快扶師傅起來!” 郎戈不敢違背師命,指着張彥禮道:“你等着,下山時再找你算帳!” 張彥禮瞪大眼睛,吐出舌頭,扮個鬼臉。

     郎戈氣得一甩手回了屋,不到片刻,便扶着一個滿頭白發蒼蒼、形容枯槁的老人出來。

     東野焜一見師傅病成這般模樣,不由心酸,當即跪了下來:“徒兒叩見師傅!” 趙鶴在一張粗木椅上坐下,道:“免禮,快站起來讓師傅瞧瞧你,六年不見可變了模樣?”見東野焜長高了不少,英俊魁梧,歎了口氣,續道:“一别六年,焜兒已長成大人了,如澄大師近來可好?焜兒你為何離開大師,到雁湖來探望為師,莫非大師仙去了麼?” 東野焜道:“大師體健如昔,焜兒聽小師妹說恩師有病,故專程來雁湖探望。

    ” 趙鶴點點頭:“難得你一片孝心。

    ” 孫彪遞上一份禮品,内有人參鹿茸一類補晶,是淩曉玉替他備好的。

     郎戈不高興地伸手接過:“誰稀罕!” 趙鶴又問了嚴仁君等姓名,叫他們坐下。

     郎戈隻好搬出小凳,張彥禮大模大樣坐下來,口中道:“多謝姑娘。

    ”’郎戈瞪了他一眼,回到師傅身邊站着。

     趙鶴歎了口氣,道:“當年你和你秦師兄都是為師的寶貝徒弟,隻因曾答應過如澄大師以一徒相贈,是以忍痛割愛,且莫以為師傅冷淡了你。

    你走後,為師又攜郎戈上山……”說到這裡咳嗽不已。

     郎戈連忙替師傅輕輕捶背,道:“師傅,别說了,歇着吧。

    ”一頓,對東野焜道:“你要探望師傅,這不是見到了麼?可以回去了……” 趙鶴道:“休要無禮,為師還有話說!” 郎戈道:“說話傷精費神,師傅何必……” 趙鶴道:“我與焜兒六年不見,自然有話要說,你休要多嘴!” 張彥禮瞧着她一笑,滿臉幸災樂禍。

     郎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把頭扭往一邊。

     趙鶴道:“焜兒,你這一向在何處?” 東野焜道:“有五年徒兒在黃山,一年半前到了京師,和幾位朋友住在一起。

    ” “你秦師兄也在京師,你們常見面麼?” “徒兒不知師兄也在京師,故爾未去拜望。

    ” “聽說你秦師兄在京師……在京師做了當朝相爺的義子,說他受金龍令驅使,在集賢莊殺了正道英雄鐵判官翁梓,為師卻不敢相信,雄兒受為師教誨十多年,對他的秉性為師自然是清楚的,他怎會黑白不分去行兇作惡呢?他自幼聰慧伶俐,資質甚佳,悟性又高,是難得的練武之才,一向忠厚老實、刻苦學藝,下山才一年多,怎會突然間就變了呢?這未免太過于荒唐,江湖傳言以訛傳訛,為師豈能相信?至于做了相國的義子,想他本就出身官紳人家,也就不足為怪。

    為師本想讓他創立風火刀派,以光大門戶,但他現在既然成了相爺義子、為安國保民效忠朝廷、清除元奸,為師也就不急于将他招回山來,他走的也是正道,就由他去建立一番功業吧,你說是不是?” 聽他如此信任秦玉雄,張彥禮和嚴仁君面面相觑,作聲不得。

    本來,張彥禮來此,就為的是以身作證,揭露秦玉雄參與金龍會行兇作惡的不軌行為,鏟除元奸不過是個借口罷了。

     東野焜則不然,他雖有請師傅召秦師兄的意思,但此來主要為的是探視恩師。

    秦玉雄既不願回雁湖,他也不想講出真相傷了師傅的心。

    師傅在秦玉雄身上費盡心力,對他期望頗高,怎能讓病入膏肓的老人失望呢? 趙鶴緩了口氣道:“此次為師遣戈兒下山,一是想召雄兒回來,二是讓戈兒打探他的行為,戈兒昨夜回到山上,說你秦師兄公務繁忙,為除元奸東奔西走,不辭辛勞,要過上十天半月才會回山探視為師。

    聽說他行為端正,名噪京師,為師也就放心了。

    其實,師傅召他回山,是想托付後事,要他創建風火刀派,并将為師年來創出的新招傳與他。

    焜兒雖不是風火門中人,但為師育你五年,傳了内功心法,也算半個弟子,有些話不能不對你說,元朝氣數已盡,複辟無望,焜兒你不能輕信于人,去為舊元殉葬,趁現在為時未晚,趕緊抽身,不要一誤再誤,你應學你秦師兄,為朝廷出力,免得百姓再受刀兵之苦,為師的話你記住了麼?” 衆人聽得目瞪口呆,這不恰恰是颠倒了麼?張、嚴、孫、朱四人齊把目光對着東野焜,看他怎生為自己辯解。

     隻聽東野焜道:“徒兒謹記師傅教誨,請師傅放心,徒兒決不與元奸往來。

    ” 趙鶴點頭道:“好、好,為師這就放心了。

    你秦師兄雄才大略,将來光大門戶全仰仗于他。

    以他的資質,武功已超過為師當年,再有一些曆練,他必能成為武學一代宗師,為師一番心血總算沒有白費。

    你若當年沒有被為師贈與如澄大師,現在就能助你師兄一臂之力了。

     好在戈兒也十分聰明,風火刀法也已學得八九分,隻是心性浮躁些,未能全部領悟,但她可以去做師兄的臂膀,為建立風火刀派出力。

    為師一生行俠江湖,又有兩個得意門徒承繼衣缽,縱死無憾矣!”說着又咳嗽起來。

     東野焜不忍讓師傅知道真相,便道:“師傅自管放心養病,有秦師兄郎師妹承繼衣缽,定能光大門戶!” 趙鶴說話太多,咳完後無力再說話,便由郎戈與東野焜攙扶進屋躺下。

     東野焜道:“徒兒在後排草屋過夜,在山上侍候師傅,待師傅病好些再下山,不知師傅可願與徒兒同去京師去住?” 趙鶴道:“自古無不散的宴席,為師自知不久辭世,也不願再到别處居停,隻想在雁湖等候雄兒回來一見,了卻心願,你們五人住此不便,這就下山去吧,記住為師的話,不可助舊元為惡,要走正道,學你師兄。

    ” “是是,徒兒遵命!” “好,你去吧……” “師傅,弟子一人留山,四個夥伴先走……” “你一人留此也不好,戈兒又是女的,再說你已不是我門中人,戈兒與你相處不便,你能不忘師傅足見你有孝心,為師甚感欣慰。

    你就下山去吧,今後定要改邪歸正才是。

    ” 東野焜無奈,在床前跪下,向師傅三叩頭道:“師傅保重,徒兒去了,師傅養育授藝之恩,徒兒永世不忘!” 趙鶴微笑道:“好、好,孩子,你去吧。

    ” 東野焜流出了眼淚,默默站起。

     趙鶴讓郎戈送他一程,郎戈很是不願,嘟着嘴道:“他四手四腳好好的,眼睛又不瞎,何必要人相送!”嘴裡這般說,人卻出了門。

     東野焜随後走出,又轉身對着房屋行了個禮,這才戀戀不舍離開。

     張彥禮估計屋中的趙鶴聽不見了,對郎戈道:“都是你颠倒了是非,秦玉雄明明是個壞人,你卻為他塗脂抹粉,東野兄明明是個好人,你卻往他身上潑污水,我說你是個睜眼瞎!” 郎戈大怒:“臭小子,你敢罵人,姑奶奶割了你的舌頭!秦師兄哪一點壞了?你們一夥才是壞人,助元奸謀反,擾民作亂!” 張彥禮道:“秦玉雄是好人?他與金龍會殺我全家,搶掠财産,我師傅被其斷一臂,這就是你說的好人,你黑白不分……” “胡說八道!你……” “我胡說?我全家一百多口被金龍會殺絕,這血海深仇是随便說的?告訴你,我活着就是為了尋仇,你師兄秦玉雄就是我的大仇人!你幫助秦玉雄欺瞞你師傅,你有沒有心肝……” 東野焜道:“張兄,郎師妹不知真情,怪不了她……”略頓,對郎戈道:“張兄家在杭州,是該地首富,金龍會以除元奸為名,殺其全家,連仆婦家丁都未能幸免,此事杭州府人知曉,并非張兄捏造。

    ” 郎戈一聽紅了臉,心想他全家被殺,倒也怪可憐的,自己不該與他争執。

    便道:“我又不知真情,所以……” “所以”什麼,她沒往下說,也不知該說什麼。

    秦師兄當真是步入歧路,違背師訓了麼? 她還是不敢認定,她不相信秦師兄會自甘堕落,但東野焜等人确也不象惡人,她感到十分困惑。

    她本擔心東野焜誣陷師兄,把師傅氣死,但他卻沒有說半個字,也沒有為自己辯解。

    當然,也許是有自己在師傅身邊,他心虛不敢說。

     隻聽東野又道:“師妹,我并非元奸,與元奸勾結的正好是金龍會,秦師兄深陷其中,隻怕不能自拔……” 郎戈又起了疑,道:“我不信師兄會走入邪道,秦師兄聰明有才,深明事理……” 張彥禮接口道:“聰明過度,越出常軌,你不必再酸溜溜贊頌你師兄,是白是黑,以後自會分明,到時看你有什麼話說!” 東野焜道:“請師妹留步,師傅就拜托給師妹了,望老人家早日康複。

    師妹以後若到京師,有事可到……” 張彥禮連忙插言道:“住處别告訴她,她會洩漏給金龍會,洩漏給她師兄來害人,我們第二天上路的消息不就是她洩漏的麼,那秦玉雄便馬上派人來堵截我們。

    東野兄,她隻信她的秦師兄,以後隻會跟在秦玉雄身後為非作歹,這種好壞都分不清的人,我們還是躲開些為好。

    ” 郎戈大怒:“你三番兩次罵我,今天不教訓你,你是學不乖的……” 東野焜連忙勸阻:“師妹請回,别再計較,我們這就下山!” 郎戈氣呼呼道:“下次碰上再算賬,今日看在師傅面上饒了你,快滾吧!” 張彥禮冷笑一聲:“今後哭的人決不是我張某,好戲在後頭呢,大家等着看吧!” 他慢悠悠跨上馬,冷笑着走了。

     東野焜等人也上馬,他對郎戈道:“請師妹保重,我們走了,今後有事到福孝坊白馬巷巷尾‘柏廬’找我。

    ” 郎戈不理睬,徑自轉回。

     在這個世界上,她能相信的隻有兩人,師傅和師兄,其餘的人,見大頭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