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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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軍用吉普車裡,望着窗外漫天黃沙和茫茫戈壁,我突然發覺,我想雷,正确的說,從他踏上火車的那一刻起,我就開始想他。

    以往我們也曾天南地北,兩地分離,可是我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強烈的思念他。

    因為我知道,當我回去的時候,他會在那個亂七八糟的家裡等我,或者我可以等到他。

    然而這次,什麼都是未知。

    同來的小劉一直唧唧咋咋的跟接待人員宣傳我的豐功偉績,什麼最年輕的副教授,什麼主動把機會讓給年輕人,自願來這裡支援。

    我聽的特别刺耳,我對感情的逃避,換得的就是這些虛名麼?難道這些年來,我和雷犧牲了時間、愛情、婚姻、家庭,換來的就是這些毫無意義的稱贊麼?即便如此,我發現我還能夠對着小劉和接待人員微笑。

    我的靈魂仿佛抽離軀殼,無論表面怎樣滿足,心靈依然空虛。

    雷應該跟我有相同的感受吧?所以,他對那個施醫生動了心? 接連數日的風沙把我們阻隔在基地,根本沒辦法出門,我隻有上網打發時間。

    衛星接收設備受風沙幹擾,網絡和通訊時好時壞,我已經把新聞都看爛了,QICQ挂了好幾天,沒有一個人頭亮。

    我起身倒了一杯熱水,風似乎停了,透過髒兮兮的玻璃,隐約可以看到星光。

    我回到顯示器前,永不放棄的頭像居然亮了。

    我有一刻不知所措,他來了,這條斷了五年多的線又連上了,該跟他說話麼?說些什麼?告訴他即将枯竭就是我,還是以局外人的身份刺探他的想法? 我正在猶豫,他的頭像開始晃了。

     [永不放棄:嗨,這麼晚了還沒睡?] 他的口氣是那樣熟稔,仿佛我們五年來沒有斷過聯系。

    我的手指在鍵盤上遲疑,最終敲了下去。

     [即将枯竭:嗯,睡不着。

     永:我也是。

    ] 我仿佛能夠聽到他的歎息聲。

     [即:為什麼?有心事?] 良久,他那邊才傳回信息。

     [永:相思難眠。

    ] 我腦中轟然一響,相思難眠,我又何嘗不是?隻是,令他相思難眠的是誰?我還是她? [即::)什麼人這麼大的威力,可以令你相思難眠啊?] 我的手指不停顫抖,打出來的笑臉符号仿佛在哭。

     [永:我妻子。

    ]天!我感覺眼眶火辣辣的,有什麼東西要湧出來了。

     [即:妻子有什麼好相思的?回到家裡不就能見到她了? 永:這一次,我無法确定,她會不會願意在家裡等我;我也無法确定,我能不能在家裡等到她。

     即:你們出現了危機? 永:對。

    人有時候真的很奇怪,當你确定擁有什麼的時候,會迷惑,會疲憊,會厭倦,會被其他東西吸引。

    當你即将失去的時候,突然就清醒了,才知道你曾經擁有的,就是你一輩子想要的。

     即:你說的——是你的妻子? 永:是。

    還有我的家庭,我的婚姻,我的愛情。

    ] 我的淚已洶湧如潮,霹靂帕拉的滴在鍵盤上。

    還說什麼呢?本就相似的兩個人,連感覺和頓悟都如此相似。

    我愛他,一直愛他,可是我也曾疲憊和厭倦。

    那麼,他當然也會。

     [永:你哭了?] 我一驚,急忙回信息。

     [即:亂講,我幹嗎要哭? 永:我感覺得到你哭了。

    别哭,你哭,我會心疼。

    ]在一行字的下面,畫着一個手指形狀的圖案。

     [即:去,你都是這麼哄女孩子的麼? 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