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規夜宴特獻回波辭 進毒餅枉死神龍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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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阿二字,作甚麼解?洛陽人呼乳母夫婿為阿,所以從一沿着俗例,舉以自稱。

    同僚或嘲他為國,他亦随聲相應,毫無慚色。

    他的意中,總叫得皇後歡心,也不管甚麼讪笑了。

    過了十餘日,便是上元節屆,都城内外,慶賀元宵,當然有一番熱鬧。

    中宗想了一個行樂的法兒,放出宮女數千人,命設市肆,由公卿大夫為商旅,與宮女交易。

    一班少年士夫,承恩幸進,正好趁這機會,親近芳澤,東來西往,左顧右盼,遇有恣色的宮女,便借貿易為名,上前調戲。

    宮女等也恬不知羞,互相戲谑,形狀媟亵,詞語鄙穢,中宗帶着後妃公主等,親往遊行,就使耳聞目見,也不以為怪。

    設市三日,複命宮女為拔河戲,宮女等遂各備麻繩巨竹,以竹系繩,往至河邊,擲竹水中,牽繩腕上,将竹拽起,一拽一擲,再擲再拽,以速為佳,但宮女都沒有甚麼氣力,全仗人多黨衆,同拽巨竹,方能勝任,因此分隊為戲,每隊約數十人,彼此互賽,都弄得淋頭洗面,紅粉涔涔。

    中宗挈領宮眷,登玄武門,觀看拔河,以遲速為賞罰。

    宮女們越想鬥勝,越覺用力,有失足跌傷的,有挫腰呼痛的,中宗等引為樂事,笑聲不止。

    有甚麼好看?有甚麼好笑?等到夕陽西下,衆力盡疲,方命将拔河戲停止,命駕回宮。

     越宿大開筵宴,内外一概賜酺,中宗命侍宴諸臣,各呈技藝,或投壺,或彈鳥,或操琴,或蹴踘,獨有國子監司業郭山恽,起向中宗陳請道:“臣無他技,隻能歌詩侑酒。

    ”中宗道:“卿且歌來!”山恽乃正容歌詩,但聽他抑揚抗墜,不疾不徐,共計有二十多句,由在座諸人聽聲細辨,系是《小雅》中鹿鳴三章。

    歌罷,又複續歌二十多句,乃是《國風》中蟋蟀三章。

    中宗點首道:“卿可謂善歌詩了。

    朕知卿意,應賜一觞。

    ”随命左右斟酒,給與山恽。

    山恽跪飲立盡,謝賜乃起,退還原座。

    至諸臣已盡獻技,中宗更召入優人,共作回波舞,舞畢後,又由中宗語群臣道:“有回波舞,不可無回波詞,卿等能各作一詞否?”群臣聞了此語,不得不搜索枯腸,勉應上命。

    有一人先起座朗吟道: 回波爾如佺期,流向嶺外生歸。

     身名幸蒙齧錄,袍笏未列牙绯。

     這首回波詞,是沈佺期所作。

    佺期曾任考功員外郎,因與二張同黨,坐流驩州。

    上官婉兒得寵,招緻文士,乃複入為起居郎,兼修文館學士。

    此次借詞自嘲,明明是乞還牙绯的意思。

    婉兒即從旁面請道:“沈學士才思翩翩,牙笏绯袍,亦屬無愧。

    ”中宗聞言,即語佺期道:“朕當還卿牙绯便了。

    ”佺期忙頓首拜謝。

    忽有優人臧奉,趨近禦座前,叩頭自陳道:“臣奴亦有俚語,但辭近諧谑,恐渎至尊,乞陛下赦臣萬死,方敢奏聞!”韋氏即接入道:“恕你無罪,你且說來!”臧奉曼聲徐吟道: 回波爾如栲栳,怕婆卻也大好。

     外頭隻有裴談,内面無過李老。

     韋氏聽了,不禁大噱。

    中宗也微微含笑,并不介懷。

    自認怕妻。

    群臣有一大半識得故事,私相告語道:“兩方比例,卻也确切,勿輕看這優人呢。

    ”看官道是誰人故事?原來當時有個禦史大夫裴談,性最怕妻,嘗謂妻有三可怕,少時如活菩薩,一可怕;兒女滿前時如九子魔星,二可怕;及妻年漸老,薄施脂粉,或青或黑,狀如鸠盤茶,三可怕。

    此言傳聞都下,時人都目為裴怕婆。

    中宗畏憚韋氏,正與裴談相同,臧奉敢進此詞,實為韋氏張威,不怕中宗加罪。

    果然不出所料,由韋氏令他起來,越日領賞。

    上文恕罪,此次領賞,俱出韋氏口中,好似中宗不在一般。

    臧奉謝恩而退。

    谏議大夫李景伯,恐群臣愈歌愈縱,大亵國體,即上前奏道:“臣也有俚詞,請陛下俯睬蒭荛。

    ”說着,即朗歌道: 回波爾持酒卮, 微臣職在箴規。

     侍宴不過三爵, 歡嘩或恐非儀。

     中宗聞至此語,反緻不悅,面上竟露出怒容。

    禦史中丞蕭至忠,暗暗瞧着,恐景伯得罪,遂伏奏道:“這真是好谏官呢。

    ”中宗才不加責,即傳命罷宴,回宮就寝。

    是夕無話,至次日,韋氏竟遣内侍赍帛百端,賜與臧奉,臧奉非常愉快。

     既而宮中傳出墨敕,授韋巨源楊再思為左右仆射,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