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敕告密濫用嚴刑 謀匡複構成大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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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懸石捶犯人首,或燒醋灌犯人鼻,或用鐵圈梏頭,外加木楔,甚至腦裂髓出,種種酷刑,不可勝舉,每訊囚犯,一聲梆響,械具畢陳,犯人不待上身,已經魂飛天外,始終是一條死路,還是随口誣供,反得速死,省得熬受嚴刑。

    所以内外官民,視此三人,比虎狼還加厲害,大家重足屏息,不敢妄發一言。

    麟台正字陳子昂,目擊心傷,乃上疏谏阻,略雲: 今執事者疾徐敬業首亂倡禍,将息奸源,窮其黨與,遂使陛下大開诏獄,重設嚴刑,有迹涉嫌疑,辭相逮引,莫不窮捕考察,至有奸人熒惑,乘險相誣,糾告疑似,希圖爵賞,恐非伐罪吊人之意也。

    臣竊觀當今天下,百姓思安久矣,故揚州構逆,殆有五旬,而海内晏然,纖塵不動。

    陛下不務玄默以救敝人,而反任威刑以失民望,臣愚暗昧,竊有大惑。

    伏見諸方告密,囚累百千輩,及其窮竟,百無一實。

    陛下仁恕,又屈法容之,遂使奸惡之黨,快意相仇,睚眦之嫌,即稱有密。

    一人被訟,百人滿獄。

    使者推捕,冠蓋如市。

    或謂陛下愛一人而害百人,天下喁喁,莫知甯所。

     臣聞隋之末代,天下猶平,楊玄感作亂,不逾月而敗。

    天下之弊,未至土崩。

    蒸民之心,猶望樂業。

    炀帝不悟,專行屠戮,大窮黨與,海内豪士,無不罹殃。

    遂至殺人如麻,流血成澤,天下靡然始思為亂,于是雄桀并起,而隋族亡矣。

    夫大獄一起,不能無濫,冤人籲嗟,感傷和氣,群生疠疫,水旱随之。

    人既失業,則禍亂之心,怵然而生矣。

    古者明王重慎刑罰,蓋懼此也。

    昔漢武帝時,巫盅獄起,使太子奔走,兵交宮阙,無辜被害者,以千萬數,宗廟幾覆,賴武帝得壺關三老書,廓然感悟,夷江充三族,餘獄不論,天下以安。

    古人雲:“前事之不忘,後事之師也。

    ”伏願陛下念之!此奏亦鳴鳳朝陽,故特錄之。

     疏入不省。

    同三品劉袆之,見武氏所為不合,私語舍人賈大隐道:“太後既廢昏立明,何必再臨朝稱制,不如指日歸政,借安人心。

    ”大隐陽為贊同,背地裡密白武氏。

    也是告密。

    武氏當然懷恨,嗣複有人誣告袆之受贓,又與許敬宗妾有私,遂命刺史王本立推鞫。

    本立宣敕示袆之,袆之道:“不經鳳閣鸾台,何名為敕?”武氏聞知此語,怒上加怒,竟令處死。

    袆之臨刑沐浴,自草謝表,立成數紙,仍然慷慨激昂,無一乞憐語。

    麟閣侍郎郭翰,太子文學周思鈞,見袆之表文,互相贊歎,不料又為武氏所聞,貶翰為巫州司馬,思鈞為播州司倉。

    将軍李孝逸,平亂有功,聲望日重,免不得語中失檢,武承嗣等誣他怨望,被黜為施州刺史。

    承嗣尚以為法未蔽辜,又捏造出數語來,謂孝逸自言名中有兔,兔系月中靈物,當為天下仰望,說得武氏又是滋疑。

    本拟将他誅死,還是記念前功,特令減死除名,流配儋州。

    孝逸竟病死貶所。

    太子舍人郝象賢,系故中書侍郎郝處俊孫,高宗時,處俊曾谏阻武氏攝政,忤武氏意,至是處俊已死,有人誣告象賢,說他私謀不軌,遂令周興推治。

    這位羅織深文的周侍郎,是個好殺人的魔星,遂任情妄谳,遽說象賢謀反屬實,應予族誅。

    象賢家人,當然惶急得很,争向監察禦史任玄殖處呼冤。

    玄殖替他剖辯,反為武氏所斥,先行免官,然後将象賢處斬。

    象賢臨刑,極口诋罵武氏,把她宮中的氵?穢情狀,一古腦兒揚說出來,且奪市人薪柴,毆擊刑官。

    總是一死,樂得做個爽快。

    金吾兵上前攔阻,遂将象賢格死,武氏命支解遺骸,發象賢祖父墳茔,毀棺焚屍,家屬骈戮無遺。

    随即定了一例,凡法官刑人,先用木丸塞住罪犯口中,免得胡言。

     武承嗣又使人鑿石為文,镌就“聖母臨人,永昌帝業”八字,塗以赤色,令雍州人唐同泰赍獻,隻說是得諸洛水。

    武氏大喜,親祀南郊,告謝昊天,且下敕當拜洛受瑞,稱石為天授聖圖,名洛水為永昌水,封洛水神為顯聖侯。

    自己先禦明堂,朝百官,加号聖母神皇。

    封唐同泰為遊擊将軍,唐同泰名字,恐亦由當時特取。

    命諸州都督刺史及宗室外戚等,于拜洛前十日,會集神都扈駕受圖。

    當時傳出一種謠言,謂:“武氏将謀革命,借了洛水受圖的名目,召集宗室,為屠戮計。

    ”于是绛州刺史韓王元嘉,青州刺史霍王元軌,邢州刺史魯王靈夔,豫州刺史越王貞,注見前。

    及元嘉子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