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回 盅敬宗逆閹肆逆 屈劉蕡名士埋名

關燈
以專其任,庶寮得以守其官,則朝政自理。

    奈何以亵近五六人,總攬國務,臣恐禍稔蕭牆,奸生帷幄,曹節侯覽,漢中常侍。

    複生于今日,此宮闱将變也。

    伏後來甘露之變。

    臣按春秋定公元年春王不言正月者,以先君不得正其終,則後君不得正其始,故曰定無正也。

    今忠賢無腹心之寄,阍寺專廢立之權,陷先帝不得正其終,緻陛下不得正其始,況太子未立,郊祀未修,将相之職未歸,名器之宜不定,此社稷将危也。

    天之所授者命,君之所存者令,操其令而失之者,是不君也,侵其命而專之者,是不臣也。

    君不君,臣不臣,此天下所以将傾也。

    晉趙鞅以晉陽之兵叛,入于晉,書其歸者,能逐君側之惡以安其君,故春秋善之。

    今威柄陵夷,藩鎮跋扈,有不達人臣大節而首亂者。

    将以安君為名,不究春秋之微而稱兵者,且以逐惡為義,政刑不由于天子,征伐必出自諸侯,此海内之将亂也。

    眼光直注唐末。

    今公卿大臣,非不欲為陛下言之,慮陛下不能用也。

    臣下既言而不行,言洩而禍且随之,是以欲盡其言,則有失身之懼,欲盡其意,則有害成之憂,徘徊郁塞以須陛下感悟,然後得盡其啟沃,陛下何不于聽朝之餘,時禦便殿,召當時賢相老臣,訪持變扶危之謀,求定傾救亂之術,塞陰邪之路,屏狎亵之臣,制侵陵迫脅之心,複門戶掃除之役,戒其所宜戒,憂其所宜憂,既不得治其前,當治其後,既不能正其始,當正其終,則可以虔奉典谟,克成丕構矣。

    昔秦之亡也,失于強暴,漢之亡也,失于微弱,強暴則奸臣畏死而害上,微弱則強臣竊權而震主,伏見敬宗不虞亡秦之禍,不翦其萌,還願陛下深轸亡漢之憂,以杜其漸,誠能揭國柄以歸于相,持兵柄以歸于将,去貪臣聚斂之政,除奸吏因緣之害,惟忠賢是進,惟正直是用,内寵便僻,無所聽焉,如此而有不萬國歡康,兆庶蘇息者,臣不信也。

    夫制度立則财用省,财用省則賦斂輕,賦斂輕,則人富矣。

    教化修則争競息,争競息則刑罰清,刑罰清則人安矣。

    尤有進者,古時因井田以制軍賦,閑農事以修武備,提封約卒乘之數,命将在公卿之列,故兵農一緻,而文武同方,用以保乂邦家,式遏亂略。

    太宗置府兵台省軍衛,文武參掌,閑歲則橐弓力穑,有事則釋耒荷戈,所以修複古制,不廢舊物。

    今則不然,夏官不知兵籍,止于奉朝請,六軍不主武事,止于養階勳,軍容合中官之政,戎律附内臣之職,首一戴武弁,疾文吏如仇雠,足一蹈軍門,視農夫如草芥,謀不足以翦除奸兇,而詐足以抑揚威福,勇不足以鎮衛社稷,而暴足以侵害闾裡,羁绁藩臣,幹陵宰輔,隳裂王度,淚亂朝經,張武夫之威,上以制君父,假天子之命,下以禦英豪,有藏奸觀釁之心,無伏節死難之誼,豈先王經文緯武之旨耶?昔龍逢死而啟商,比幹死而啟周,韓非死而啟韓,陳蕃死而啟魏,今豈之來也,有司或不敢薦臣之言,陛下又無察臣之心,退必戮于權臣之手,臣幸得從四子遊于地下,固臣之願也,豈忍姑息時忌,竊陛下一命之寵乎哉? 是時考官左散騎常侍馮宿,太常少卿賈餗等,閱讀蕡策,相率歎服。

    隻因王守澄、梁守謙等,盤踞官禁,勢焰逼人,一或取錄,必且遭禍,不得已将他割愛。

    當時有二十二人中第,統皆除官。

    道州人李郃,亦在選列,得除河南府參軍。

    他獨奮然道:“劉蕡下第,我輩登科,能勿厚顔麼?”遂邀集同科裴休、杜牧、崔慎由等,聯名上疏,願将自己科名,讓與劉蕡,以旌蕡直。

    文宗也怕中官為難,不好批答,但将原疏擱置不提。

    後來蕡終不得仕,僅由牛僧孺等,召為幕僚,後來且為閹宦所誣,貶為柳州司戶參軍,抑郁以終。

    小子有詩歎道: 制舉由來待有才,如何名士屈塵埃? 雷鳴瓦釜黃鐘毀,無怪靈均澤畔哀。

     劉蕡被斥,朝廷又失了一位賢相,看官道是何人,且至下回表明。

        敬宗在位二年,未嘗行一虐政,且于裴度、李绛、韋處厚諸臣,亦知其忠直可用,非直氵?昏無道者比,而卒為逆閹所弑者,好遊宴,暱佞幸故也。

    裴度系三朝元老,不能親自讨賊,乃委權于王守澄、梁守謙等人,何唐室季年,閹人權力,一至于此?文宗有心圖治,終受制于家奴,有一劉蕡而不敢用,黜直言之士,增中官之焰,是而欲治安也得乎?讀劉蕡疏,令人三歎不置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