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回 卻美妓渡水薄郾城 用降将冒雪擒元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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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統因天寒入帳,毫不備防,被突騎殺将進去,好似切瓜削菜一般。

    有幾個逃出帳外,外面又似天羅地網,圍得水洩不通,沒奈何隻好自盡。

    連守住烽堠的賊吏,也殺得幹幹淨淨,一個不留。

     愬據住村栅,命士卒少休,食幹糧,整辔鞍,留五百人屯守,截住朗山來兵,複派兵堵塞洄曲,及諸道橋梁。

    布置已畢,時已天晚,風聲獵獵,雪片飄飄,四面都是寒氣籠住,大衆瑟縮得很,偏帳内傳出号令,乘夜進兵,諸将入請所向。

    愬正色道:“入蔡州去擒吳元濟。

    ”大衆面面相觑,但又不敢違令,隻好硬着頭皮,持械起行。

    監軍泣下道:“果堕李祐奸計,奈何奈何?”愬又傳令銜枚疾走,不得聲張,可憐各軍冒寒前進,兩旁被雪所蒙,融成一片白光,途次不辨高低,就是手中火炬,也為冷風所吹,十有九滅。

    軍中旗幟,亦多吹裂,人馬偶然失足,便緻僵仆。

    夜半風雪愈大,吃了無數苦楚,才走得六七十裡,遠遠的望見岩城。

    愬又下令道:“蔡州城就在前面,須格外寂靜,喧噪者斬!”軍士相率箝口,隻滿肚中懷着怨苦。

    又行裡許,見有一個方池,中伏鵝鴨。

    愬遠遠望見,恰令軍士用槊攪擊,那鶂鶂喋喋的聲音,頓時紛起,大衆又不免驚惶。

    處處為下文返照。

    城内守卒,統畏寒睡着,擁絮熟寐,就是有幾個更夫,微聞聲浪,也以為鵝鴨苦冷,因此喧擾,哪個願巡城了望,到了四鼓,愬軍盡集城下,李祐李忠義,令突騎鑿牆為坎,逐節攀援,猱升而上,直達城樓。

    守兵兀自睡着,被官軍一一殺死,但把更夫留着,仍命照舊擊柝,遂下城開門,招納衆軍。

    到了内城,也是這般做法,兩城俱拔。

     愬入居元濟外宅,元濟尚高卧未起。

    美哉睡乎!有人入告元濟道:“官軍到了。

    ”元濟蒙眬開眼,不禁大笑道:“何事慌張,大約是俘囚為盜啰,天明當盡殺了罷。

    ”不到一刻,又有人入報道:“官軍已入内城了。

    ”元濟披衣方起,呵叱道:“城外不到官兵,已三十多年,哪能無端飛至?想是洄曲子弟,向我求寒衣呢。

    ”仿佛做夢。

    乃徐徐出室,但聽外面傳官軍口号,一呼百應,接續不休,方驚問左右,探知是李常侍号令,始大駭道:“何等常侍,能神速至此?”乃率左右登牙城拒戰。

    時已天曉,俯視城下,已由官軍圍住,忍不住觳觫起來,惟尚望董重質來援,勉力拒守。

    愬督攻半日,城上矢石如雨,急切不能得手,因按兵罷攻,召語衆将道:“董重質家屬何在?快去查明,好好撫慰。

    ”将士領命而去,一查便獲,且将重質子傳道,帶了前來。

    傳道入見,向愬下拜,愬面谕道:“汝父也是好漢,汝去傳報,教他不得再誤,速即投誠,我決不虧待,否則幸勿後悔。

    ”語至此,即給與手書,令往谕重質。

    傳道去不多時,即與重質同至,入帳乞降。

    愬歡顔相待,遂令重質招降元濟。

    元濟見重質已降,半晌說不出話,隻有淚下似絲,惟尚不肯遽降。

    愬因令李進誠等再攻牙城,接連射箭,矢集城垣,幾似猬毛。

    複縱火焚南門,百姓争負薪刍,幫助官軍,霎時間火勢炎炎,南門已經焦灼,任你吳元濟猖狂跋扈,到此也智術兩窮,不得不束手成擒了。

    小子有詩贊李愬道: 兵法留言攻不備,将臣制勝在多謀。

     試看雪夜行軍日,大好岩城一旦休。

     畢竟元濟如何被擒,容至下回說明。

        是回以李愬為主,李光顔為輔。

    光顔卻還美妓,為将帥中所僅見,觀其對韓弘使語,寥寥數言,能令四座感泣。

    人孰無情,有良将以激厲之,自能收有勇知方之效,見色不動,見利不趨,此其所以可用也。

    郾城一役,董昌齡舉城請降,雖平時得諸母教,然亦安知非聞風畏慕,始稽首投誠乎?若李愬之忠勇,不亞光顔,而智術尤過之。

    當其籠絡降将,駕馭将士,處處不脫智謀,至雪夜往取蔡州,尤能為人所不能為。

    出奇方能制勝,但非平日拊循有道,紀律素嚴,則當風雪交下,宵深奇冷之時,孰肯冒死急進?恐文城未出,亂幾已先發矣。

    智者沈機觀變,養之有素,故能好謀而成,非侈談謀略者,所可同日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