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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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東京。

     本來買的是去長野的車票,見到來的火車便糊裡糊塗地上去了,也不知是上行的,坐上車便睡着了。

     在上野遇到有田先生,他帶我到他家裡來了。

     媽媽,一切我都想開了。

     這次來東京,也許是想向禮子小姐道過歉,然後就去死的,但是,現在我已經不想同任何人見面了。

     真對不起媽媽。

    我特别害怕,吓得不得了。

     媽媽為我操了多少心啊!我是個雙目失明的孩子。

     我要堅強起來,好好安慰媽媽。

     我已經不哭了。

    請不要惦念我!媽媽也對禮子和正春死了心吧! 他們兩人說不定怎樣憎恨我哪! 按有田先生說的,我暫時留在這裡,可以嗎? 我不敢離家一步,隻聽着有田先生的妹妹同我聊天。

    她叫朝子。

     我将一切都忘記了,精神很好。

     阿島又重讀了一遍,發現字寫得哆哆嗦嗦的。

     信寫得雖然像謎一般,但從文字深處卻傳來了初枝的深深的恐怖。

     阿島打開了有田的信。

    信寫得很簡單,大意是見到初枝的樣子,覺得讓她獨自回長野很不安全,所以暫時将她留在家裡。

     信中還寫着這樣一段話: 她似乎總是認為自己做了什麼相當壞的事,所以,我盡量告訴她:像你這樣的人是決不會接近世間罪惡的。

     矢島伯爵的信,用的是旅館房間準備的信紙。

     “是封留下的信。

    ” 阿島忽然臉色蒼白,讀着讀着幾乎暈倒。

     我做了對不起初枝的事。

    這件事由我負責。

    當我來到長野一看才發現,我并非完全是出于對禮子進行報複的心情,才想得到初枝的。

    初枝的姐姐禮子,最近對我進行了蠻橫無理的侮辱。

    等你平靜下來之後,到東京來,我們再談。

     阿島坐了起來,帶着近似瘋狂的眼神,整理行裝準備回家。

     七 初枝的信,近乎童話一般,但她當然不會知道如何用文字來表達自己的内心感情。

     不僅如此,初枝似乎生來就不會表現自己的堅強,自然地任憑他人去感受,這就是初枝。

     初枝使這種感覺散發出鮮花般的芳香。

     自己不做壞事,别人也不會對自己做壞事。

    她就是以這一純樸的觀念去同這個世界相聯系着的。

     因此,當遭到那種不幸時,這一聯系便撲哧地斷開了。

     而且,連自我也迷失了。

     猶如在支撐着破碎的心,總覺得周身疼痛,很快便像大病初愈似的,年輕的生命又回到了她的體内。

    但是,初枝卻連這也覺得像是罪惡,而為之恐懼。

     “唉呀!” 初枝夜裡一次次地跳起來,驚醒了朝子。

     有時還踢開被子逃出去,頭撞在牆上,茫然若失地坐在那裡。

     這和撞在戶倉名月館的牆上倒下時是一樣的。

     “你緊緊抓住我睡就會好些。

    ” 朝子說着,握住了她的手。

     鑽進被窩,關上電燈,初枝馬上便會哭出來,所以隻能一直開着燈。

    而朝子由于不習慣而難以入睡,有時初枝的睡臉讓她看得入迷。

     初枝顯然是患了恐怖症。

     一聽到路上行人或後門口推銷員的聲音,心髒就突然停止跳動,以為會不會是伯爵或正春。

     現在她也害怕同正春見面。

     尤其是鑽進被窩以後,那令人膽戰心驚的恐怖情景,又曆曆在目。

     為了逃離伯爵,她拼命地捕捉住正春的幻影跑開。

     她隻有盡可能強烈而真實地追憶和描繪同正春接吻和擁抱的情景,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方法驅散伯爵的影子。

     隻有那種肉體的幻想,才使初枝獲救。

     于是,初枝萬分苦悶地懷念起正春來。

     由于自己遭到玷污,不可能再與正春見面了,反而使她真正懂得了跟正春在上林溫泉發生的事情。

     初枝那顆幼稚的心,突然像成熟的女人一樣感到疲勞。

     “連正春也和伯爵做同樣的事……” 一想到這裡,初枝愕然失色,覺得自己像惡魔一樣,羞愧難當。

     然而,無論是有田,還是妹妹朝子,從這樣的初枝身上,隻能看到一種經過磨練而變得清澈透明的純潔。

     有田對初枝說: “到動物園去散散心,怎麼樣?” 但初枝卻不想離開家門一步。

     她隻從樓上的走廊上,越過鄰家的院子和屋頂眺望櫻花。

     “昨天夜裡怎麼樣?不再做可怕的夢了吧?” “是的。

    ” “我原想整夜都握着你的手,但我一睡着了,好像非得松開不可。

    ” 朝子說着,笑出了聲。

     初枝也随之微笑。

     春日裡的欄杆也是暖和的。

     “我不讓媽媽離開。

    ” “是啊,媽媽嘛!” 朝子好像嫌晃眼似的眯着眼睛仰頭望着街上的天空。

     八 在街角的向陽處,孩子們在吹着肥皂泡。

     這仿佛是一個應該到海邊去遊玩的好天氣。

     “媽媽也該接你來了吧!” 朝子摸了一下初枝的耳朵。

    這裡也有一縷春光,透過耳朵可以看見血色。

     朝子覺得當初枝喜歡的人接觸到她的身體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