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活的小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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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一副準備幹架的架勢,眉毛不停地抖動。

     他以為正春已經知道自己的事。

     盡管如此,初枝到東京來對伯爵來說,仍然是突然襲擊。

     “初枝!” 禮子呼喚着走近她。

     初枝看見了伯爵。

     她心裡吓了一跳,可是,她的手已被禮子拽住了。

     初枝的手冰涼,且微微出汗,一種異常的恐怖傳給了禮子。

     禮子轉過頭去望伯爵。

    這時她感到初枝的身體向自己倒過來,難過得仿佛要向自己傾訴似的。

     禮子感到心裡發出一種聲響,眼睛在激烈燃燒。

     伯爵眼睛看着一旁。

     初枝和禮子眼睛極其相似。

    她們的目光好像要刺向伯爵。

     難道由于是姐妹的關系?難道是女人對待侮辱的極端的憤慨? 正春見初枝朝伯爵走去,正欲自己搶先猛撲上去,因為禮子拽住了初枝的手,這才強忍怒火站在原地不動。

     然而,這卻是若無人跟伯爵扭打在一起就無法得救的奇異的一瞬間。

     面對這種敵意,伯爵也未後退。

     伯爵想對他們大罵一頓殘忍的話後,迅速鑽進車子,但是由于對方三人因強烈的屈辱已猛然反撲過來,他無法逃走。

     必須徹底戰勝它。

     “初枝!” 伯爵滿不在乎地叫喊。

     “初枝,是我。

    ” 接着,毫無顧忌地走過來。

     “我找這孩子有事。

    跟我一起回去吧。

    ” 初枝為他的氣勢所壓倒,倏地閉上眼睛。

     “要幹什麼!” 正春擋在伯爵面前。

     “是你!” 也許是害怕衆人目光,伯爵僅冷冷一笑。

     “是你就好。

    我的事你去問她。

    ” “什麼!” 正春鐵青的雙頰肌肉繃得緊緊的,嘴唇在不停顫抖。

     這時,初枝出人意料地掙脫掉禮子的手,正面盯着伯爵,一字一句地說: “我,我……初枝已經死了。

    ” 四周突然變得鴉雀無聲。

     初枝挺直腰闆站着。

     “初枝。

    ” 禮子把手搭在初枝肩上,隻覺得如同一塊化石般硬邦邦的。

     “為那種事值得死嗎?回家吧。

    ” 伯爵乘上車。

     初枝還站着一動不動。

     誰都不吭一聲。

     朝子靈機一動叫了一輛空車。

     一乘上車,初枝頓時像隻洩了氣的皮球,無力地垂下了頭,卻扭着身子說: “我,獨自到一個地方去。

    ” 八 有田的家離美術館很近,步行隻要四五分鐘,禮子尚未找到安慰初枝的話語,車子就到了家。

     初枝一下車随即獨自一人先跑進朝子房間。

     正春和禮子被迎到樓上。

     兩人臉背着臉,沉默不語,在這種場合,親骨肉的感覺更令人喘不過氣來。

     說是親骨肉關系,那上面卻産生了新的斷層。

     正春小時候就暗中聽說禮子是異母妹妹,每當看見做姐姐的房子露骨地蔑視禮子,就感到一種良心上的恥辱,而故意袒護禮子與她親近。

    後來反而為這位與自己一歲之差的妹妹的美貌所吸引,也許這是存在微妙隔閡的原因。

     正春有時甚至把禮子有一種對什麼複仇意味的倔強視為自己一家人生活的一個側面。

     然而,說什麼禮子是阿島的孩子,是初枝的姐姐,這簡直是晴天霹靂。

     第一次現實地面對命運的暴力,正春的基礎崩潰了。

     如今難道那要成為必須與初枝斷絕愛情的理由?難道那将成為必須徹底付諸實施的理由?甚至其判斷也是從極端走向極端。

     “對小姐,請什麼也不要說。

    就這一點拜托您啦。

    我将要去很遠的地方。

    ” 在博物館後院,初枝仿佛由于孽緣而渾身發抖,這樣對正春說。

     即使沒說讓他不要說的話,正春在這裡也不會對禮子說的。

     就這樣和禮子默不作聲,隻會更加令人難受。

     “我是太自以為是了。

    正像禮子你曾經說過的那樣。

    ” “是啊,我們就像是把初枝推到厄運的陡坡上去的人。

    ” 禮子一吐為快地說:“哥哥,您不是女人,很幸福啊。

    ” 三個女人有三種悲哀,在得知禮子為初枝的姐姐的現在,更令正春感到心裡憋得慌。

    他反省自己正是表演悲劇的醜角。

     “對禮子也不知該如何道歉,都是我從旁插了一杠子……” “别說了,怎麼講這種話。

    再沒有像她那樣輕信人家的誠實人了,初枝不是毫不怨恨哥哥嗎?” “不是怨恨或生氣的問題。

    ” “那麼,是什麼問題?哥哥難道不是無法安慰她嗎?從博物館出來時,你倆那臉色,又怎麼解釋?” “那是……” 正春把想說那是由于得知初枝是你妹妹這句話咽在了喉嚨口。

     “可是,像她這樣的姑娘,遇到那樣的不幸,能輕易安慰得了嗎?” “是的。

    ” 禮子使勁兒點點頭。

     “她眼睛看得見東西是那麼高興,說所見到的一切都很美。

    她曾那麼盼望春天來臨。

    現在不就是春天嗎?” “一想起這些,興許眼睛看不見還是很幸福的。

    ” “沒出息。

    ” 禮子叫喊着,她仰望天空,眼淚汪汪。

     “花不正開着嗎?哥哥你向初枝打聽過春天是美麗的嗎?要是她現在仍像過去那樣,春天看上去還很美,那該多好!” 九 “初枝,你不到樓上去嗎?” 朝子邊沏茶邊喊初枝。

     初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