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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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谷似乎想開了,道:“夏侯兄是奉命來滅口的?” 夏侯慶點點頭。

     桑谷道:“是奉誰的命令?” “當然是隆貝勒。

    ” “他為什麼” 夏侯慶笑笑道:“人的命運是十分奇妙的,如果隆貝勒那次去中堂府沒有遇上你,或者遇上你之後,你精明點立刻禀報和-,或者你絕口不談和-的秘室,那你老兄的命運,可就大不相同了……” 桑谷恍然大悟,這真是一言肇禍,道:“和-知道了這事。

    隆貝勒也知道了和-有了警覺的事了?” “嗯……”夏侯慶仰起脖子灌下一杯酒時,桑谷一腳踢中小炕桌的底部,桌上的盤碗向夏侯慶的頭臉上砸去。

     夏侯慶在此情況下哪有不防之理? 仰脖飲酒,注意力絲毫沒敢分散,碗盤剛砸出,即被他的‘霹靂袖”震回。

     震回的盤碗已不完整,遭殃的卻是小翠,滿臉開花,磁碗碎片裂腔而入。

     桑谷已下了炕,撩起了門簾。

     隻要他能逃到院中,即有把握脫身,因為廂房中極暗,鑽入廂房穿出後窗,外面便是一大片果林…… 可是夏侯慶比他高多了,就在桑谷撩門簾那隻手臂還沒放下時,腋下“攢心穴”已被他一劍戳中。

     夏侯慶回頭看看死得極慘的小翠,自語道:“你去了也好,這種皮肉生涯終歸是活受罪,下世為人可不要再托生個賣” 擦幹淨身上的油漬,出了門。

    突然他一怔。

     院中,迎門站着一個人。

     夏侯慶自然見過這人,道:“這位是大國手江大俠吧?” “國手”不敢當,一個江湖郎中而已。

    ” “江大俠不是在大内供職嗎?” “不錯,但奉太上皇之命,閑暇時不妨到中堂府中走走,你是知道的,太上皇與和-……”他笑了笑,神态暖昧,一切盡在不言中。

     “是……是的,江大俠如今是大紅人,一切還請您多多關照” “夏侯大俠太客氣了!怎麼,也不讓我進去喝一杯?” “江大俠,真抱歉!都已經用光了,江大俠不棄,我這就請您到街上去喝一杯。

    ” “不必了,就在這兒湊合湊合吧!” 說着,就往裡走,這兒有兩條人命,雖然他是奉命行事,要是到了公堂上,夏侯慶可不敢有一句說一句原盤往上端了。

     夏侯慶忙道:“江大俠,您是” 江帆不理他,直往内走。

     夏侯慶急了:“江大俠,咱們可都是聽差跑腿的,大爺們嘴皮子動一動,叫咱們動,咱們就不敢停,您說是不是?” “那也得看犯不犯法而定。

    ” “江大俠,俗語說: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隻要幹得隐秘些,官面上永遠是執法的而不會犯法。

    ” “如果幹得不隐秘呢?” “江大俠總不是外人吧?” “我供職大内,幹的是禦醫及錦衣衛這類營生,你說我是外人還是自己人?” “應該是自己人” “就算自己人吧!兩條人命,直挺挺地躺在這兒,你的血手還沒洗幹淨,你是想打官司還是私了?” “當然是私了。

    ” “江某為人不吃不喝,不嫖不賭,就是有個小毛病,對斂聚頗為熱衷,秤黃金、白銀及數銀票,認為是人生一大樂事……” 夏侯慶心中暗罵:“老雜碎!你除了不吃蛆以外,是什麼都吃,老子也是衙門裡的人,尤其是和中堂的部下,你居然欺到我頭上來了……” “江大俠,我任職中堂府,而您剛剛說過,太上皇對和中堂聖眷仍隆,我辦的事,也就等于是和中堂的事” “姓夏侯的,你少在這兒吹大氣,是和中堂要你來殺桑谷的嗎?他也叫你有一個殺一個,連一個半掩門的可憐蟲也幹掉嗎?” 夏侯慶正色道:“是啊!如果您不信,可以馬上到中堂府去印證一下。

    ” 江帆冷冷地道:“夏侯慶,你說起謊來雖然臉不紅氣不喘,卻隻怪你遇上了我,和-今兒個叫你來殺桑谷的嗎?在和-心目中桑谷不是死了将近十天了嗎?” 夏侯慶暗暗震驚,臉色微變。

     江帆又接着道:“今兒個晚上叫你來宰人的是和-嗎?你吃和-的飯,拿和-的錢,是為和-辦事嗎?” 夏侯慶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

     在他的一生中,還是第一次被别人揪住了小辮子,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 拼吧?他知道這人号稱“武醫雙絕”,身手了得,甚至還會施毒,要是不敵,後果就不堪想象。

     “江大俠,說正格的,寄人籬下,凡事聽命于人,說來十分可憐,隻要江大俠吩咐一句,我一定遵命照辦!” “一百兩,馬上拿來,能辦到嗎?” “誰也不會身上經常帶着百兩銀子” “什麼?銀子?你以為江某是小廟的鬼,沒見過大香火?” “是……是金子……好好……我把腰牌留下,這就回去張羅……不過我現在身上還有五兩金子……” 江帆道:“先交五兩,其餘的明天繳齊,腰牌先押在我這兒”接腰牌時,一招三式,銳不可當,夏侯慶當胸中了一掌,鮮血狂噴而死。

     太上皇很少到乾清宮的南書房去。

     今兒個他破例前來,這是翰林侍讀之處,也就是皇上閱讀的地方。

     乾隆一生最大的嗜好是搜集古董珍玩,凡是看到奇珍稀品,必定弄到手。

     這也正是乾隆及西太後之陵寝被盜的主要原因,因陪葬寶物珍玩太多了。

     乾隆發現書桌上用黃绫包了一個長方盒子,順手打開一看,竟是檀香木盒子,上面精雕細镂了花紋。

     僅是這盒子,乾隆就愛不釋手了。

     打開一看,老眼花了。

     不是老眼現在才花了,而是老眼在一尊約八寸多高的美玉雕像上濺起了火花。

     世上哪有這麼完美的女子? 哪有如此動人的胴體? 盡管這胴體片縷不存,卻是莊嚴端淑,使人不生猥亵之念。

     乾隆竟不敢用手去撫摸這胴體一下。

     他是搜集家,也是鑒賞家,凡是古董之真僞,雕塑之良窳、優劣,是逃不過他的品評的。

     用放大鏡看了半天,這刀法竟是如此細膩圓潤,真正是鬼斧神工。

    乾隆激賞之餘,不禁連連喟歎。

     很難說他是完全激賞這大匠玉雕的技術或意境?還是被這完美無缺的人體所震懾?毫不考慮地包起來準備帶走。

     此刻,在養心殿中,嘉慶召見玉珠。

     他們以前手足之情最笃,所以玉珠參見這位皇帝,還和以前的嘉慶王差不多,在私下裡,玉珠要行大禮,嘉慶也會阻止。

     “我叫你來是為了一尊玉雕” “我也正要晉谒皇上,問問您有沒有看到” “有有,那天我微服到你那兒去走走,我身雖登九五,心卻在宮外,回想以前咱們在一起打獵、玩樂……真覺得當這皇帝沒意思,